·大学宿舍一共七个人,4个人围在电脑前,三个人在自己床上,大家一起吃着陈二蛋从老家带来的花生,喝着灌装啤酒,房间内烟雾缭绕,14只眼睛聚精会神的盯着屏幕上的波多野结衣。忽然传来一阵粗重的喘息声,众人向靠近厕所的上铺看去,只见大雄面向着墙,身体一阵抽搐,老二从桌上扔了一包抽纸到大雄床上,嫌弃的骂了声:“操,又在意淫那”公共汽车“打飞机了,你他妈想上她就花钱嫖啊,别把墙壁搞脏了。”
众人哈哈大笑,抽着烟举杯相碰,大雄转过身说:“我也来,我也来。”他伸出手,想拿酒喝,二蛋离他最近,急忙闪开,骂道:“你他妈别碰我,要喝酒,先把你那身肥膘洗干净再说。”
学校晚上11点钟熄灯,22:30分的时候,302宿舍的几人相约去网吧包夜打LOL,二蛋找借口说不去了,大伙劝了一阵,他执意一个人留在宿舍,别人也没怎么勉强。宿舍只剩下二蛋一个人,他不去的原因主要是兜里没啥钱,也不愿意接受别人的请客。
熄灯后,他一个人睡不着,就在遍地狼藉的宿舍走来走去,想抽烟,但是又没有钱买,烟瘾来了没办法,就从烟灰缸里找出烟屁股抽。他端着烟灰缸,来到窗台边,借着稀疏的月光,捡起一根根烟屁股,点燃啄几口,然后掐灭。因为穷,大家抽烟都有了经验,每次烟屁股都会留的长一点,等到弹尽粮绝的时候以备不时之需。
他拿出手机放着周云蓬的《不会说话的爱情》,轻声哼唱几句,烟抽饱了,给舍友打个电话,说用他的笔记本电脑看会电影。舍友答应以后,打开电脑,看宫崎骏的《幽灵公主》。
第二天一大早,舍友一个个拖着疲倦的身体,嘴上还劲头十足的聊着游戏进了宿舍。二蛋告诉了他们今天早上是纺织品概论和毛概课,他们打开水龙头,洗个冷水澡,准备睡觉。二蛋走时,舍友让他帮忙点到,二蛋没答应也没拒绝,只是说了一句尽量帮忙。
纺织品概论是他们的专业课,班上40多个人,10个男生,他们宿舍就占了7个,翘课六个。教室后排空荡荡一片。老师开始点名,每叫到一个名字,二蛋都要帮忙点到。后来连老师都看不下去了,问:“李大雄在那?刚才不是答道了吗?“
全班传来一阵轰然大笑声,几十双眼睛齐刷刷的看着二蛋,二蛋单手撑着额头,心里默默念到,兄弟们,我只能帮到这了,你们自求多福。
二蛋无心上课,玩了两节课手机,直到没电,毛概课点完名后就翘课回了宿舍,一进屋就听见里面鼾声此起彼伏,他无所事事的转悠了一圈,觉得太无聊了,决定去学校后山溜达。
因为是上课时间,没有行人,二蛋一边听歌,一边呼吸新鲜空气。走到湖边,远远看到一个女生身着白裙,长发披肩,腰肢纤细,胸前挺拔,她放着音乐,手指打着节拍,哼唱着一首王菲的“天空“。二蛋双眼直勾勾的盯着那女生,心想我们学校还有这种90分的美女?她的歌声在寂静的空气里飘荡,偶尔有树叶唰唰的声音作为伴奏,二蛋走近了觉得,这妹子浑身上下像是氤氲着一层薄薄的仙气。
声音戛然而止,只见90分仙女冷冰冰的转头看着他,二蛋这才注意到,她竟然是“绿豆“。
绿豆的是学校出了名的公共汽车,据说100块就能上,但是也没见谁真花100块上过,反正是人尽皆知的绿茶婊。至于她的这些标签是怎么来的,二蛋也不知道。只知道最开始是在女生中间流传,后来传着传着男生也知道了。
女生似乎天生有一种技能,她们能够在人群中迅速的辨别出绿茶婊,但是却分不清什么是渣男。
男生似乎天生也有一种技能,他们能够在人群中迅速的辨别出渣男,但是却分不清什么是绿茶。
二蛋发现美女看着自己,小心脏噗通乱跳,心理在琢磨怎样破解尴尬。绿豆瞥了他一眼,厌恶的说道:“看什么看,没见过女人啊你,回去看你妈去。“
二蛋想也没想,脱口而出:“你也不是我妹呀,当然,你要当我妹也成,我考虑考虑。“话音刚落,二蛋就后悔了,心想怎么把跟舍友相处那副德行拿出来了。在美女面前得端着才行啊。
“傻逼,智障。“绿豆骂完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二蛋看着美女的背影离去,耸耸肩膀,无奈的点起半截烟,溜达回了宿舍。
中午吃饭,二蛋和舍友说起这事,舍友们一听就乐了,有人说:“我擦,你光顾那公共汽车生意啦?“
还有人说:“你要是把她拿下,天天不得爽死你,腿玩年呀。“
也有人说:“你小子行啊,以后都不用给钱了,真是有远见!“
接下来便是各种不堪入目的话。
二蛋最后说了句,我就是觉得她可能不是传言的那样,毕竟那些都是传言,不能说就是真的。
只是他这话没人在乎。人们只愿意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那部分,至于真相如何,他们大抵都不怎么关心。
晚上学校在大礼堂搞校园十佳歌手大赛,二蛋和舍友也相约去观看,顺便看看有哪些好看的妹子。活动办的很热闹,大礼堂坐了上千号人,舞台上张灯结彩,看上去喜气洋洋。有文艺男青年,抱着把吉他在上面唱首“同桌的你“,引的台下小女生双眼冒桃心。有女生劲歌热舞一首”倒带“引发全场大合唱。轮到绿豆的时候,她穿着二蛋早上看到的那条白裙子,化了妆,灯光打在她身上,真的是浑身上下放着光。她唱了一首王菲的”天空“,声音空灵,飘渺动人。二蛋看的热血澎湃,此刻站在台上的绿豆简直就是他心中的圣母玛利亚,一曲唱完,台下鸦雀无声,似乎大家都在她的歌声中无法自拔。
忽然有女生说道:“绿茶婊装什么清纯,早就被别人睡烂了的贱货。“
接着便是此起彼伏的嘲笑声,还有人说道,我出100块,你们谁也别跟我抢,接着又有人接话道,滚犊子,我出101。二蛋心里觉得气愤,想要替绿豆争辩,结果是他的舍友也加入了“公共汽车“的讨论中。
二蛋看着绿豆手足无措的站在台上,眼神惊恐,像一只被群狼包围的小鹿,那一刻,他真希望自己是个猎人,用手中的猎枪把狼群突突突全杀掉。
晚上的时候,二蛋霸占了舍友的一台电脑,舍友想玩游戏,但是他却要逛校内贴吧。两人起了争端,最后二蛋豪气的掏出10块钱说,请你一包烟,今晚电脑归我。舍友没有要他的钱,只是纳闷二蛋今天发什么神经。
二蛋在学校的贴吧里看到有人在议论晚上的校园十佳歌手比赛,自然而然提到了绿豆,她的舍友爆料说,今晚绿豆又是夜不归宿,出去接客了。二蛋在底下的每一条留言里回复,说你们没有证据不要瞎说。但是他越这样,底下的留言也越多。就像是野火烧不尽一样。
大雄他们看到二蛋的行为后,说:“我操,你不会真喜欢上那公共汽车吧?听说她是个婊子啊,这种烂货你也要?”二蛋狠狠地吸了一口烟,冲大雄说道:“你他妈能不能跟老子把嘴巴放干净点,嘴巴是用来吃饭的,不是用来喷粪的。”
大雄冲过去要揍二蛋,被一群兄弟拦住了。他们也指责二蛋:“你怎么可以为了那么个烂货,这么对兄弟说话。“
二蛋愤怒:“你们口口声声说绿豆是婊子,有证据吗?没证据就不要瞎说。“
他这一句话惹恼了众人,舍友回骂道:“你他妈真是个见色忘义的小人,你不是要证据吗?现在去女生宿舍看看不就知道了,如果绿豆真如你所说是冤枉的,那么她应该就在宿舍,如果不在,那人家说的也没错啊。你他妈跟我们犟什么犟?“
“靠,看就看。我相信绿豆不是你们说的那样。“
一行人来到女生宿舍楼下,但是又没法上去,最后还是二蛋鼓起勇气在楼下喊:“绿豆,我是纺福专业的陈二蛋,我知道你不是他们说的那样,他们都不相信你,但是我相信你。“
他喊了一次没反应,换着台词又喊了两次。传说中的绿豆并没有出来,反而是她的舍友朝楼下喊:“她出去接客去了,你他妈能不能滚远点。“接着一盆洗脚水泼下来,淋了二蛋一身,还听见她们骂道:”操,一个傻逼。“
舍友见此情形,朝女生楼上对骂。二蛋傻愣愣的站在那里,分不清是洗脚水还是泪水,全身上下湿漉漉,他魂不守舍的回了宿舍,洗完澡躺在床上,边抽烟边想,绿豆不是那样的,绿豆不是那样的……。
第二天下课的时候,二蛋正在楼梯走道抽烟,还有一些同学趴在栏杆上聊天,忽然老师办公室的门被推开,绿豆神情恍惚,捂着胸部,跌跌撞撞的跑出来,还撞在了一个人身上。周围所有人都看到了她狼狈的样子。
很快下午就有针对此事的谣言,早上辅导员把绿豆叫到办公室,问她昨天为什么没有回宿舍,可是绿豆却在办公室内勾引老师。还绘声绘色的描绘她故意把胸部露地很低,露出乳沟,而且时不时的张开双腿进行暗示。二蛋听到那些女生的描绘后,心中气愤,既然门都是关着的,她们女生怎么知道?不造谣会死啊?
二蛋心想绿豆肯定特别需要安慰,于是他转遍了教学楼,在舞蹈室找到了绿豆,看到她一个人在跳舞。他站在窗外,夕阳照射进教室里,她像个仙女一样在翩翩起舞。绿豆也看到了他,但是仙女比较高冷,瞥了一眼就把他当空气了。二蛋于是也死不要脸的靠着墙看得不停点头。
绿豆跳完舞后,拿毛巾擦汗,准备拿水喝,二蛋立马冲过去帮她拧开瓶盖,绿豆犹豫了一会儿,还是从二蛋手中接下了矿泉水。
绿豆说:“你找我有事吗?“
二蛋傻笑一声:“没事,没事。哦,不对,有事,有事。“
绿豆看了他一眼:“有什么事说吧。“
二蛋说:“我就是想告诉你,不要在乎他们怎么说,我相信你。“
绿豆面色带着嘲弄的看着他,像是看着一个傻逼。
二蛋说:“我知道那些女生是嫉妒你,我不会相信他们的,我只信你。”
绿豆边擦汗,边走到舞蹈教室门口,夕阳把她的影子拉得老长,二蛋见她要走,对她说道:“我可以喜欢你吗?”
绿豆回过头来吃惊的看着这个有点呆呆的男生,她表情平和的,挂着淡淡的微笑说:“谢谢你相信我。”
接下来的一幕亮瞎了所有人的狗眼,一向独来独往的绿豆,身边出现了一个小跟班。绿豆他们班只要一下课,二蛋就会到他们教室门口站着,他啥事也不干,就看一眼绿豆,同时绿豆偶尔也会看一眼他,两人会四目相接短短的1秒,可是对于二蛋而言,只要这一秒就足够了。
中午吃饭的时候,二蛋排在长长的队伍里,绿豆坐在很远,等到二蛋把饭打好递给她,她不喜欢在食堂吃,一般都是拿着饭盒找一个僻静的地方,二蛋要跟着,绿豆也不管他。
有时候在操场上,会看到绿豆与二蛋并肩走在一起,绿豆像一个高冷的女神,二蛋像女神旁边的哈士奇。
舍友们一个个也是大吃一惊,他们没想到二蛋竟然真的把绿豆给追到了。他们问二蛋冲绿豆下手没,感觉如何。二蛋只是呵呵傻笑,说:“他们连手都没有碰过。“
舍友们一阵惋惜声,恨铁不成钢的教这个纯情小处男如何把绿豆搞上床。
男人就是这样,嘴巴上各种骂别人骚货,但是身体却很实诚。他们之所以骂,只是因为为什么女人是别人的,而不是自己的。女生也一样,她们之所以骂别人骚货,往往不需要理由,嫉妒可以让她们做出各种事。
校园十佳歌手大赛决赛,二蛋去为绿豆捧场,为了这场比赛,绿豆准备了很久,练歌,练舞。灯光熄灭,一束光打在舞台上,绿豆在舞台上载歌载舞,这次是一首劲爆的张惠妹的“火“,唱歌的时候全场都被她的舞台魅力所折服,二蛋在台下也像个傻逼一样使劲鼓掌。一曲完毕,绿豆在台上还在喘着粗气,额头上冒着豆大的汗珠,二蛋看到在台上的绿豆向他扫了一眼,但也仅是一眼,二蛋就觉得心都要融化了。
接着就是全场安静,等待评委们打分。
学生会主席,文艺部部长等一干学生中的干部坐在第一排,交头接耳的商量,然后由一个女生站起来宣布成绩。那是一个短头发,嘴角长痣的矮个女生,她说:“因为绿豆同学在学校有一些不良的事迹,组委会担心影响大赛整体形象,故决定,取消她的参赛资格。“
二蛋在台下一听,傻了,不带这么玩人的,要取消你怎么不早通知。然后往台上一看,绿豆也傻了,她眼眶红肿,仇恨的盯着宣布结果的那位室友。台下众人则是一片哄堂大笑声,仿佛是看到了世界上最好笑的喜剧。大家都在笑绿豆跟个傻子一样载歌载舞唱半天,屁用没有。二蛋忍不住冲上台去,握住绿豆的手,他指着主委会一干人等说,你们这帮混账,孙子,不公平,这不公平。台下很快有人起哄说:“噢,噢,噢,婊子配狗,天长地久,哈哈。“说完还有人朝舞台上扔矿泉水瓶,二蛋把绿豆护在身后,在一片嘲笑声中下台。
第二天起床,二蛋正在刷牙。舍友赖床玩手机,忽然大骂一声:“我靠。二蛋,我告诉你一个消息,你悠着点。“他说:”昨晚绿豆吃安眠药自杀了。“二蛋那会正在刷牙,他一听,整个人瘫软在地,把牙给磕的生疼。舍友赶紧接着说:“绿豆没死,连夜被送到医院洗胃,活过来了。”二蛋听后心里一松,接着心里又一紧,一个人究竟要绝望到什么地步,才会选择死亡?
二蛋去上早自习,让他气愤的是,绿豆的自杀并没有引起大家的同情,反而是纷纷指责她故作矫情,如果真想死,怎么可能死不了,就是在博同情。二蛋愤怒的走到那群唧唧咋咋的人面前,指着她们骂道:“如果绿豆真死了,你们这些人都有责任。”
说完便再也不想在这个学校多呆一秒,他只想去找绿豆。他找去医院的时候,绿豆已经走了。几天后他听说绿豆办了退学,他想见一面绿豆,可是又不知道那里可以见到。她换了手机,QQ也不要了,微信也没有了,她仿佛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一样。
很快人们便忘记了有绿豆这个人,同学们该翘课翘课,该谈恋爱的谈恋爱。很快大家毕了业,散落各地,各奔东西。二蛋只和宿舍几位兄弟合了下影,班级合照他都没去,他很失望,他觉得绿豆的离开就是这些人的责任。
毕业后,二蛋找了工作,朝九万五,肚子微微有了小肚腩。2016年他休了年假,一个人去了丽江旅游,路经一家服装店时,他看到一个长发披肩,身材高挑的女生正在逗一只小哈士奇,那位女生回过头来,二蛋愣了一下,不过他已经不是当年那个莽撞的小男生了,他说:“好巧啊。
女孩嫣然一笑:“是啊,真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