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不成熟男子的标志是他愿意为某种事业英勇地死去,一个成熟男子的标志是他愿意为某种事业卑贱地活着。-J·D·塞林格《麦田里的守望者》
城中村,对于一个城市来说是个神奇的存在,下雨了村里的路泥泞不堪,你穿上漂亮的高跟鞋,在这里遇见下雨天它真的不如一双雨鞋,脏乱差三个字准确地概括了它。每天夜幕降临,这里人群熙熙攘攘,吵吵闹闹。
来过城中村的人会羡慕说这里应有尽有。就吃的来说,你可以一个月不重样地吃,至于地沟油什么就不要去想了,再晚来到这里不会让你饿着,这里是24小时不打烊的城中村,好的方面两个字-方便,不好的方面两个字-吵闹。
这里是让人爱恨交加的城中村,我住的这个城中村位于西安的一个角落,用村里人的话说:我们住在某重点大学的隔壁,我们都是有素质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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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城中村,我见过各种各样的人,这些人都是以租房的房客为主,这里有:出轨的妻子,劈腿的丈夫,成天换女朋友的小年轻,考上五大名校的学生,吸毒的女人,当小姐的女人,开店的夫妻……
而对我印象深的是一对卖菜的夫妻,他们来自河南,以卖菜为生,在这个城中村卖菜有六个年头了。
在这里卖菜有河南人,陕西人,山东人,他们分布在菜市场的角角落落,他们每天有人买菜就忙一阵,没人买菜就融洽地在各自的摊位前侃天侃地,每天他们见各种各样买菜的人,他们有:大学的教授,富有的房东,陪读的中年女人,下班的白领......
我遇到的这个卖菜的男人,他卖菜时口头禅喜欢以“你们城里人”开头,无论他当时面对的是大学的教授,还是普通上班的职员,每遇到他这样说我会回答说:“不敢这么说,我和你一样来自农村。”
他会用重重的河南口音笑说:“那你也是来自农村的文化人。”
我笑了,后来我们都在城中村住久了,我们也就熟悉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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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周围房客说,六年前,卖菜的这对夫妻开始是女主人先一个人在这里卖菜,她五十岁上下,她圆圆的眼睛,鹅蛋脸,脸上肉肉的,身材长得不怎么匀称,我记得当年第一次见她时我在想她是不是化了个妆跳完广场舞回来,整个一大花脸,化的妆该浓的地方却化得淡,该化得淡的地方偏偏化得浓,她的脸就像个调色板,我着实被吓了一跳,大家都在背后笑话她脑子不正常。
其实她不仅不会化妆,衣服也是胡搭配,我见过她大红的花裤子上面再穿一件花上衣,我有时看她穿的衣服就在想她脑子到底正常不?
后来有相熟的人每次见她都问:“你昨晚又喝酒了吧?”
我才知道原来她喝酒,后来我想化的妆配的衣服可能都是喝醉酒的时候干的吧。
后来我听说她们家有两个儿子,他们都在老家上学,她家男人在老家干活顺便陪读孩子上学,她为了改善家里生活只好一个人在这里卖菜,我听完后对她肃然起敬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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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后,她男人也来到这里,帮她一起卖菜,男人每天笑脸相迎,一看就是一个憨厚的男人,他国字脸,眉毛浓黑,脸上被刻在一道道皱纹,一看就是一个历经沧桑的男人。
老乡说她家男人高中毕业,高考成绩当年不错的,可惜家境贫寒没法继续上学,后来娶了一个大字也不认识的她。
她来西安前跟她男人在家认真学了怎么认电子秤,怎么记帐。她后来嫌在西安一个人如此孤单,后来把她男人拉来一起卖菜才心安了。
男人的左手有残疾,每次拿钱只能一只手接,另一只手只能衬在那,根本用不了力,据说是小儿麻痹症的后遗症,每次我见他都笑呵呵,就像他永远没有哀愁一样。
自从他来了后,女人也不化乱七八糟的妆了,也不胡乱搭配衣服了,她成了他背后的女人,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多,每次她老公在那海聊她就在那看着他淡淡地笑着,有时跟着男人说的内容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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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来到女人身边后,生意好了起来,大家都爱在他们那卖菜,女人每次都在旁边默默无闻,男人跟大家开着无伤大雅的玩笑。
他家的菜种类繁多,基本上市场有的在他们这里都可以买到,一天我走到他们店前,看了三堆不同的青菜,我问男人:“多钱一斤?”
他说:“这个五块一斤,中间三块,最边上两块。”
我问他:“为什么左边最贵?”
他说:“因为那是上海青菜,其他的是本地青菜。”
我问他:“那哪个好吃?”
他说:“那肯定是五块的了,你一吃就知道了。”
我买回家后发现果然五块的好吃。
最近菜苔上来后,一堆油菜苔,一堆青菜苔,一堆白菜苔,他直接告诉我说白菜苔最好吃。
我没想到原来卖个菜还有这么多的学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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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节过后我第一次去他家卖菜,有人边买菜边问男人:“这次春节回家花了多少钱?”
男人笑呵可地问:“你是说从2016年头算起还是年尾算起?”
那人说:“当然春节这半个月了。”
他说:“花了两万。”
我细想两个孩子上学,夫妻俩一整年不回家,家里老人亲戚来回路费,钱不经花,两万块如水般花去。只是夫妻两人每天起早贪黑,最终一个月赚多少也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
前几天凌晨三点,西安那天早上乱着风下着雪,我要赶六点的飞机去机场,老公开车送我。我在风雪里看到他们夫妻俩穿得厚厚的,男人开着三摩,女人坐在后面,全身裹在棉衣里,连眼睛都捂着,寒风呼啸而过,冷得人不停哆嗦,可是他们要在这个时间到蔬菜批发市场去拉菜,我不禁心疼他们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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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他爱人在后面炒菜,我们在前面买菜,有人好奇地问:“你们在店里还有煤气灶呢?”
他说:“对啊,租房的地方还有一套,我们准备了两套。我们在老家也是两套,家里一套,娃学校还有一套。”
然后家长有聊起自己孩子的学习情况,为孩子将到来的高考焦虑,随口就问他:”孩子考试考得怎么样?”
他说:“前年他一摸考了640,老师谈话说用心培养。”
后来别人都问他儿子高考考了多少分。
他说:“后来得病了,就没考成,今年还在复读,随他去吧。”
想得来孩子多大的压力,每次看到他家的小菜店,我就想要卖多少菜才够两个孩子的学费啊。
其实买菜的时候,我不喜欢的就是有的人不找零,可是每次到他那里,我都自己说不要找零了。
在城中村里生活,你会看到有的人来了,有的人走了,有的人是因为买房搬家离开了,有的人回老家了再也不回来,有时候没有注意的一家店说换人就换人,后来一问起来,有人说他们全家走了,再也不来了。
也许有一天,卖菜的夫妻也会离开,只是希望他的孩子们能考上好的大学,也希望他们能赚到足够钱,达到他们理想的生活。
结束语
虽然看起来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男人,却是一个女人的全部,两个儿子的顶梁柱,虽然他平凡得如路边的小草不起眼,可是他付出了他能力的所有,为了一个家,无论辛苦与否,他都可以乐观地生活着。
如果你的身边有这样的他,请善待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