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鸿雁接到姐姐从学校打来的电话时,初赛已进行到了尾声。
场上的慕时远正与市一中学生田嘉豪争夺进入决赛的最后名额,田嘉豪是去年光明高中与市一中友谊赛的总冠军,能力不容小觑,慕时远自然也不是吃素的,二人可谓是双虎相斗,难分上下。
观众席上,两校的学校代表团反响很热烈,这边喊完了“慕时远加油!”,那边又响起了更大声的“田嘉豪,你是最棒的!”呐喊助威声此起彼伏,两校学生都在相互较劲,好像哪边的声音大,哪边就能赢得比赛一般。
梁鸿雁虽然坐在大本营,但周围的呼声实在太大,她的耳膜几乎都要被震破了,她真正感受到,场上的慕时远并不是一个人在战斗,在他身后还有千千万万的光明学生。
梁鸿雁被光明学生这样的团结感动得几乎要落泪,在代表团再一次喊出口号时,她也情不自禁跟着喊了出来,“扬帆把舵,奋勇拼搏;看我光明,锐不可当!”
梁鸿雁又感动又得意,毕竟这四句口号是体育老师特地叫她想出来的,如今用在了这样大的场面上,她油然升起了一种自家孩子终于有了出息的自豪感。
场上的慕时远听到口号时却皱了皱眉,无奈的摇了摇头,他觉得加油团能喊出这样的口号也真是够傻够无聊的,这样没创意的口号也亏梁鸿雁作的出来。
慕时远与田嘉豪的第二局比赛结束,双方各赢一局打了平手,休息十分钟后将迎来决定胜负的一局。慕时远走下赛场,满头大汗,梁鸿雁拿着毛巾和水瓶迎了上去,“慕时远,快,来喝点水。”
慕时远接了水瓶咕噜咕噜地大口灌着,梁鸿雁瞧他汗水淋漓,像从水里刚泡出来似的,迫不及待又递上了毛巾,“慕时远,快把汗擦擦!”
慕时远噗嗤一笑,差点没被水呛着。他咳了几下,好不容易缓了过来,这才懊恼地看着梁鸿雁,没好气地说道,“要擦汗也得先让我把水喝完了呀!”
梁鸿雁这才发觉是自己太过着急了,不由得也乐了,笑了一会又想起了什么,便又看着慕时远笑道,“你终于笑了!”
慕时远愣了一下,也明白了梁鸿雁的意思。
“你看,这样开开心心的多好!”安静忧伤的慕时远和快乐顽皮的慕时远,她还是比较喜欢后者,“你好多天都没这样笑了,我们都很担心你呢。”
她指了指苏楠,又指了指自己。
慕时远无言,默默地把水一饮而尽,拿毛巾擦了汗又递回了梁鸿雁的手里,他说,“鸿雁,谢谢你。”从小到大,没人像梁鸿雁这般在乎他的喜怒哀乐,若不是自己已经有了喜欢的人,也许……他会对她产生一种微妙的情感的。
梁鸿雁受宠若惊,这是慕时远头一次跟她说谢谢。
她呆呆地回味着慕时远的那句话,她知道,慕时远一向欺负她是欺负惯了,像他这样一个问题学生,要开口向别人说句谢谢也真是不容易。
正想着,体育老师领着一个赛场的工作人员走了过来,“梁鸿雁,你姐姐从学校打电话来找你,像是出什么事了,你快去体育馆办公室听听吧。”
梁鸿雁心里咯噔了一下,慌了一慌,忙问道,“老师,我姐有说是什么事吗?”姐姐知道她今天跟队参加比赛了,若无要紧事,又怎会大费周章打电话来找她?
男老师摇了摇头,说道,“你姐姐说了让你赶紧听电话,她要在电话里跟你说。”
梁鸿雁年纪小,没经过什么大事,老师仅仅几句话就将她吓得脸都白了,她抬脚茫然走了几步,却又不知道体育馆办公室是在哪里。体育老师瞧她茫然失措的样子也是不放心,又把她叫了回来,“体育馆这么大,你知道办公室在哪吗?”
梁鸿雁摇了摇头,眼眶泛红,急得都要哭了。
老师只得将她拉到那名赛场工作人员跟前,说道,“这位是在办公室工作的曹老师,让他带你去吧。”梁鸿雁点了点头,曹老师知道梁鸿鹄打电话定是有急事,便带着梁鸿雁匆匆去了。
梁鸿雁再回到赛场时,比赛已经结束了,慕时远赢了最后一局顺利进入了明天的决赛。慕时远很开心,他搭上了梁鸿雁的肩膀,几乎把全身的重量都施压在小女生身上了。
“我说了我没问题的吧,”慕时远呵呵笑着,说道,“我慕时远是什么人哪,市级比赛也不过如此了……”慕时远夸耀着,半晌没听到回应,心觉诧异垂眼去看时,却发现小女生低垂着眼耷拉着脑袋像是不开心的样子。
“你怎么了?”慕时远站到梁鸿雁跟前,扶着她的肩膀问道。
梁鸿雁抬起了头来,双眼红红的,眼眶里还凝着泪珠,两颗黑葡萄似的的眼珠子格外地晶莹清澈。她的神情透着少有的悲伤,小脸拧巴着,像受了委屈的小猫。
慕时远认识她的时间虽然不算长,但很少见到她这样难过的样子,也不由吓了一跳,忙收起了脸上的笑,急急问道,“梁鸿雁,你这是怎么了?”
梁鸿雁正憋了一肚子的话无处诉说,她心里难过却也不敢哭,周围那么多双眼睛在看着她,她怕丢脸。慕时远看她憋着难受,知道她不愿在这样多的人面前露出弱小的一面,便把她拉到了一旁,追问道,“到底怎么了?”
他想起梁鸿雁去接了梁鸿鹄的电话,便又有些担心,“是不是梁鸿鹄出事了?”
梁鸿雁摇了摇头,慕时远这才稍稍松了口气,只要他的女神没事就好。但看着梁鸿雁这样子,他又不忍心丢下她,少不得要耐着性子陪她,“梁鸿雁,你姐姐既然没事,你干嘛这副表情?”
梁鸿雁看着他,眼泪啪嗒掉了下来,她哽咽着说道,“慕时远……我……我爸爸妈妈出事了。”
“啥?”慕时远虽然没见过梁涛夫妇,但毕竟那是梁鸿鹄的爸爸妈妈,他们出了事梁鸿鹄必定着急,一想到梁鸿鹄会着急,慕时远又怎能不担心,“你爸妈出什么事了?”
当下之急,慕时远唯有弄清楚发生了什么状况,他才好回去安慰梁鸿鹄。
梁鸿雁流着泪,一字一顿抽抽噎噎着说道,“姐姐说客人在酒楼吃坏了东西住进医院,他们报了警,爸爸被抓进公安局了……慕时远,我爸爸怎么了?”梁鸿雁抓着慕时远的胳膊,仿佛拿住了一根救命稻草,“爸爸不会有事吧?他……他不会坐牢吧?我……我该怎么办啊?”
慕时远从她的话里猜到了大概是鸿福酒楼的菜品出了问题,客人既然都住进了医院,梁涛也被带到了公安局,看来这事也挺严重的了。现在没弄清楚究竟,他也不敢告诉梁鸿雁这事有多严重,只得安慰她,“没事的,公安局也许只是带叔叔去问一下话而已,你不要胡思乱想。”
“可是慕时远,我怕!”梁鸿吸溜着鼻子,大哭了起来。
“梁鸿雁这是怎么了?”体育老师听到哭声,走了过来,见是梁鸿雁在哭便诧异问道。
梁家发生这样的事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否则日后梁鸿鹄若是知道流言是从他这里传出去的必定会恨死他不可,慕时远打定了主意,拉了梁鸿雁就往外边跑去,“老师,我和梁鸿雁还有事,就先走一步了!”
“臭小子,你是不是又把人弄哭了?”体育老师不明真相,以为慕时远又欺负梁鸿雁了,“你给我回来!”
慕时远哪里会听他的,带着梁鸿雁一溜烟便跑得没影了。
为了弄清楚事情状况,慕时远决定先带梁鸿雁回鸿福酒楼看看。好不容易拦了一辆出租车,两人刚坐上就催促司机开快点再快点,汽车在马路上飞驰,路旁风景如旧,梁鸿雁却再没欣赏的心情了。
很快,汽车停在了鸿福酒楼门外,梁鸿雁心里焦急,等不及慕时远付了车钱就下车要先进去了,急得慕时远一边掏钱一边喊她,“梁鸿雁,你倒是等等我啊!”
梁鸿雁没能进去酒楼,两名警察把她拦在了门外,“小姑娘,里面正在接受我们公安检查,你不能进去。”
“我为什么不能进去?警察了不起吗?”梁鸿雁又急哭了,眼泪跟珠子似的啪嗒啪嗒地掉下来,“我妈妈在里边呢,我要进去!”
“里面正在办案,一切人员不得随意出入,小姑娘怎么不知好歹呢?”一中年警察说道。
梁鸿雁才不管里边办案不办案呢,她只知道她的妈妈还在里面,她要进去找妈妈。梁鸿雁正要硬闯,慕时远及时赶来拉住了她,并对那两个警察说道,“警察叔叔,实在不好意思了,小姑娘年纪小不懂事,你们不要往心里去哈。”
两人倒没把梁鸿雁的话放在心里,但看得出来慕时远才是好说话的,“小帅哥,里面真的是在办案,你跟小姑娘说说,我们实在不能放她进去。”
“是是是,我们在外边等可以吧?”慕时远问道。
警察点了点头,慕时远拉着梁鸿雁在门外的台阶上坐下了,既不能进去,里边的人又出不来,梁鸿雁六神无主,只能抱着胳膊一抽一抽地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