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去流浪!”这是莫雨刷完朋友圈,截了一张师姐带着父母出去旅游的动态给闺蜜后留下的话。莫雨的师姐有着固定工作,拿着过上小资生活的薪资,在一个二线城市里活得如鱼得水,至少这是莫雨从师姐平常更新的朋友圈里可以解读到的信息。莫雨刚毕业参加工作,对未来的生活充满希望却更多是迷惘惶惑。莫雨所向往的未来也正是这种不为生活所羁绊,带着一颗说走就走的心去流浪!所以每当莫雨看到别人在过着自己期盼的生活时,那颗被说服的躁动之心又死灰复燃,在内心深处歇斯底里地呐喊。
开了一天的会,莫雨拖着一身疲惫的皮囊走出酒店会议厅。天色渐暗,阴沉的天空落着毛毛细雨,酒店离莫雨的单位500米的距离,站在酒店门口,莫雨能够清晰地看到相隔百米外的单位大楼。此时的她却在心里默默盘算着是从酒店原路返回单位,然后走着那条平常上下班闭着眼都能走回去的路回家,还是沿着酒店门前的这条陌生到自己都怕走丢的路回去。
“那就不要考公务员,去流浪吧,任性地放飞自我。”莫雨的手机震动,闺蜜给她发来了信息。
“可是,我怕”只有在闺蜜面前,莫雨才会说出这么柔弱的真心话。
“怕什么?”
“怕孤独,怕失败。”
莫雨和闺蜜在微信里你一言我一语时,抬头却发现,那双腿不知何时已在不自觉中踏上了那条陌生的叫不上名的小路。莫雨突然有些担心,她回想起自己曾经多少次迷路时像个无头苍蝇乱撞的样子,想起自己百度地图分不清东南西北乱窜走冤枉路的场景,还不恰适宜地想起朋友曾说其夜深人静走小路遭遇跟踪的故事,莫雨想着想着紧张到全身毛孔都在扩张。她四下张望,谨慎地看着周边环境,竖起耳朵不放过一草一木的动静,脚下的步伐自然也三步当一步地提速前进。
莫雨怕迷路走丢找不到原路返回,所以她认真地环顾着这条路上的一切。
路很长,至少莫雨暂时还不能看到尽头通往哪里。百米宽的路的两旁是两排栽种整齐每棵相隔十米之远的大树,这种树在这所城市随处可见,可莫雨却一直没有去关心过它的名字。每棵树都很高很粗,粗的莫雨想用自己的怀抱去丈量它的胸膛,可莫雨忙着赶路还是放弃了。树的枝丫像伞状一样向四处张开,每根枝丫上的树叶就像翅膀一样肆意生长出来,很是茂盛。而被这枝繁叶茂的大树所遮挡的路灯,像是古代有着心上人却又被守旧父母关在深闺中的姑娘一样,只能拼尽全力偷偷溜出来一睹心上人为快。这从茂密的枝叶缝中溜出来的浓的化不开的黄光,像星星点灯样地铺撒在这条路上,照亮了被雨水打湿的绿叶,送走了寥寥无几的过路人。
莫雨撑着伞走在灯下,走着走着,她听见鞋底与落叶摩擦的呲呲声和水滴落在伞上的滴答声混合而成的声音,让莫雨莫名放松下来,放慢了步伐,想静静地听听这本来毫无瓜葛的两种声音奇妙相遇后的演奏。听着听着,莫雨突然不想再去注视身边的陌生路人,也不想再去“偷听”路边的声音,她想一个人漫无目的地走完这条路,带着心认真地走。
果然很快赶着回家的路人都纷纷甩开了莫雨,独霸这条路的她兴奋的都想在路中央翩翩起舞,可惜她生来四肢笨拙,也只能在象征性地手舞足蹈几下后,老实地回到昏暗的路灯下漫步。她时而把手伸出伞外,手心向上,紧闭着五爪之间的缝隙,任由雨水滴落在掌心,又慢慢顺着掌纹滑落于地。她时而又不甘手臂只是自由落体无所事事地摆动,就又伸长手臂用手掌轻轻抚摸着每棵树的皮肤,仿佛要感受着每棵树的脉动一样。忽而她又刹住双腿,驻足在昏暗的灯光下,用双手握紧伞柄迅速朝同一方向转动,看伞上的积水在灯光下四处飞舞,像被转动的蒲公英一样飞向自由的远方。莫雨就这样反复地在这条路上忘我地驻足转伞,伸手留雨,拍打树干,跳跃步伐,最后又像个从古代穿越而来的富家小姐一样漫步在昏暗的灯光下,静静地看着路旁的大树哗哗啦啦地婆娑摇曳,与树下的行人絮絮嗦嗦熙熙攘攘交织成了好一副现代的太平春市图。
莫雨不知道前面的路还有多长,也不知道这条路是不是通往回家的路,但是她知道这条路上一切的未知都让她的心像在流浪一样兴奋。因为她太习惯了每天那条上下班走的路,她为了节约时间看书,每天都会走同样的路程以同样的速度花同样的时间回家,所以那条路已经熟悉到她都知道路上有几个水坑,有哪几块铺路的砖是水雷,水果店门口吆喝的小哥星期三会是谁,甚至连常在路上看到的人她都能记住模样了。而今天这条路上的未知让莫雨有种流浪的感觉,她不知道下个路口会遇到谁,不知道前面会不会不小心踩到水雷,不知道走着走着会不会一不留神掉进水坑,更不知道这条路会不会走回家。这条路上所有映入眼帘的人和物都是第一次见到,就像她每次第一次看一部电影时从开头到结尾带着疑惑寻找答案所带来的刺激感和满足感一样,这条路此刻让她那颗原本躁动不安的心在流浪中被未知所带来的新鲜感所安抚。
“我在一条未知的路上流浪,如果感觉对就能走回家,感觉不对就当是一场内心的流浪吧。”莫雨满足地打下这些字给闺蜜,然后像个孩子一样开心地走在这条铺着微弱灯光绵延而去的路上,心中豁然开朗:心若流浪,何苦天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