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9日晚上18:15。
随着生物考试结束的铃声结束,考生们迫不及待地涌出考场,这场景简直堪比大型难民逃难。
不停有人在楼道里边跑边嚎叫:“Yeah!终于解放了!我这辈子跟生物再没什么关系了!”
还有人从楼上撕书往下撒,边撒边口嗨道:“阿数我舔了你十二年!记住这次是我不要你的!”
一刹那白茫茫的一片书海,人声鼎沸。
我整理好文具,长长地呼了口气,走出了考场。
孟夏的白昼总是很长,远处的晚霞在六月的江淮地区灼灼媞媞,余霞成绮,像是感受到了同学们的狂喜之情,夐若千里。
考场外树枝蓊郁,南风拂槛,人群熙攘。
我没像其他同学以光速冲回宿舍整理物品,我慢慢地走在校园里熟悉的学思路,有些恍惚。
急景流年,一转眼,我已经来到了高中的尽头。
我就这么度过了黑色高三,那个在我的童年意识里最黑暗最痛苦的一年。
我不知道我会考成什么样子,今年全国一卷的数学难处天际,但我在这一刻早就不想去管结果如何了。
如果说寒窗苦读十二年是为自己的工作铺路,那我希望接下来的漫漫长途,我都能够为自己而活。
我想拥抱自由,我渴望被爱,我幻想爱情,我期盼诗和远方。
这一刻我才发现,我是这么热爱这个世界。
不远处有个穿着破洞裤的男生在告白,女孩似乎是答应了他,他笑得像个孩子。
我看向那抹笑容——干净,直白,真诚。
这的确是属于十七八岁少年的风华正好。
6月的夕阳晔晔夺目,即使日薄西山,依旧耀眼地刺人。这样望过去,靓女俊男,青春肆意,他们还真挺般配。
由于疫情影响,学校不允许家长进校搬宿舍物品。
我一路上听到了来往的同学们搬物品时惨绝人寰的嚎叫:“啊啊啊啊啊,这玩意比我人都大!我没了!”
我回到宿舍,舍友盯着她自己那床厚厚的床垫,绝望地说:“我才17.9岁,为什么要让我学会独自搬床垫!我好想念我的小推车!”
舍长一听这话,顿时乐了,扭头问她:“哟,这么精准啊,今天可有你搬的了,提前让你尝尝搬砖的苦。”
“这苦吃的好像有点晚了吧。”我笑道。
舍友开始边哭边唱:“无推车我不习惯~没有你我怎么办~”
一想到上次回家后小推车不翼而飞,舍友的泪便止不住拉了下来。
我帮着舍友将大型床垫塞进小小的袋子里,两个人使出吃奶的劲,才将床垫的三分之一塞进了袋子里。
我望了眼眼前头大脚小的“充气”大带,拍了拍舍友的肩膀鼓励她说:“你可以的。”
舍友的表情怆地呼天,悲痛欲绝。
当一切苦力活动结束之后,我挤在她爸车的后座中,往左望与她的各类习题深情对望,向右看与她雪白的试卷们亲密接触。
原本以为高考后会开心到飞起,其实也不过是坐在车里望着窗户发呆。
我想到了6号那天没做完的数学卷子,还留着一大片空白的五三,依旧没背完的英语单词。
恍惚间,我似乎回到了教室,头顶的电风扇还在嗡嗡吹着,六月闷热却张扬的风拂过她的脸颊,数学老师还在讲台上喋喋不休地讲着昨晚的数学大题。
那样普通规律的生活,我三年都是这么过来的,但此刻,我竟感觉不到那时自己的心境了,明明才过了几天,竟让她觉得恍如隔世。
窗外的樟树开得一如既往的葱绿,我也终于在一瞬间的恍惚中明白——我的少年时代,在六月末的蝉鸣中正式落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