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像一把利刃,恒定地向前推进着,它改变着一切。可那句话,如山间轻柔的风,如古城温暖的阳光,镌刻在我的心底,不会忘怀。
小时候,身体比较虚弱,常感冒发烧。每次吃饭,都习惯了妈妈不停地给我夹菜,不管是肉,是蔬菜,都在我的饭碗里堆成小山。每次,她总是慈祥地说:“多吃一点儿,长身体。”果然,在妈妈的悉心照顾下,我的身体一日强过一日。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我和妈妈渐行渐远,我越来越想要冲破妈妈的庇护,她依然想把我裹在她温暖的羽翼之下,而我,一次次决绝地留下无情的背影,假装没有听见身后的无奈叹息。那一天,她紧紧拽住了我,试图挽留,结果,却演变成了一场歇斯底里的争吵。
愤怒不已的我再次关上了房门,锁上了交流的可能。我不想看见妈妈,那个羁绊着我的人。我不理解,她为什么固执地拽着我不放。像被枷锁禁锢,我扭动,嘶吼,却于事无补。
躺在床上,盖上被子,一动不动,减少一切热量的散失。窗帘敬业地遮掉了所有光,一丝也照不进我的心里。渐渐,黑暗裹挟着我进入了睡眠。
饿醒了。我惺忪着睡眼,隐隐约约听见了微波炉的声音。清脆的“叮”一声,随即传来的是房门打开的声音,妈妈轻轻地进来,端着一碗饭菜。
摸着黑,妈妈试探着前进。她小心翼翼地一步步向前移动,不知是因为怕打翻饭菜,还是因为怕吵醒我。摸索到桌边,她把碗放在桌上,依然是来时的小心翼翼的步伐,带上门,房间又只剩我一人。
我轻轻翻身,桌上升腾起的香气立即漫入鼻腔,撩动我的心弦。不受控制地,我翻身下床,开灯,霎时,白色的米饭,碧玉般的青菜,红艳深沉的红烧肉交相辉映着,在这一刻,比任何珍馐都动人。我拿起筷,大口大口往嘴里塞,依然是不变的家的味道。
不久,开门声又起,妈妈进来了。看见灯光亮着,不由得眯了眯眼,眼角挤出了深深的鱼尾纹。抬头,我对上了妈妈的目光,出乎意料,她的眼里没有冷若冰霜,只有温柔慈祥。她端起桌上剩了一半的饭菜,自顾自说:“我再热一热。”
她快步出屋,发梢飘起,我分明看见她的鬓角泛起了雪花的颜色。
不一会儿,妈妈又回来了,碗里冒着白气,氤氲在妈妈脸上,更添了几分柔和,盖住了妈妈被岁月磨出的棱角。和着诱人的香气扑鼻。妈妈坐到我的床边,把饭菜递到我面前,轻启朱唇,说:“多吃一点,长身体呢。”
霎时,儿时温馨的回忆,妈妈的辛劳,几日里我憋着的委屈,所有想说的话语,一时间都爆炸开来,混杂在一起,冲垮了堤坝,泪水倾泻而下。我哽咽着:
“我……我吃……”
那句话,山间的风,古城的阳,温暖我,照亮我,伴我走过岁月,走出我短暂的青春叛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