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发小莉同窗八年有余,时间的洪流将我俩推向不同的小溪。初中毕业后她来到梦寐以求的北京,而我继续我的读书生涯。老话说十年磨一剑,她用近十年的时间拼得北京的一席之地,蝴蝶兰批发生意做得风生水起,而我,也用近十年的时间混得了一纸文凭,惴惴不安地寻觅自己的安身之地。
要不是用尽毕生的机缘巧合与恰逢其时,我俩怎么可能在北京相见,怎么可能一起游荡在王府井的人山人海,又怎么可能遇见大片大片的水仙花呢?
莉的蝴蝶兰占满了三百多平米的摊位,各种颜色一一俱全,在萧索的冬日惊艳的绽放,都未曾打动过我的心,为何其貌不扬,像足了蒜苗的水仙却叫我一直念念不忘呢?我不能给自己一个满意的解释,于是自圆其说的想着,这也许就和找对象一般,看不对眼了,任你王公贵胄家财万贯也不嫁娶,若是对眼了,哪怕是一介布衣清贫一生也愿意。
初遇水仙,是第一天到莉的摊位,与蝴蝶兰隔一通道斜相望。她跟刚出牙的蒜十分相像,但又比蒜多出许多“爪牙”,张扬地围在一起,好比兄弟手足,又像母子情深。每天从她面前经过无数趟,看她被老板贴上五元三个、五元一个、八元一个廉价的标签而又门可罗雀时,真的很替她惋惜。但见装她的箱子一天天的空下去,我又着急起来。她的老板怎么会知道我的小心思,他巴不得赶快把水仙处理掉,好进一些新货了。机会还是来了。
我是没有收拾自己的残局,仓皇“出逃”到北京的。法律资格证书的申请需到现场交资料,我却丢下资料自顾自的去了北京,终于尝到了什么叫“后果自负”─我必须从北京回天水,交完资料再从天水回到北京,共三十六小时的火车。现在想起,有点后怕。临走,莉把自己摊位有的文心兰给我包了一盆,又从别处买了红掌让我带着,我将我的难为情寄予红包给莉发了过去,她自然懂得红包的意思而没有领取。她说打发我就像打发自己的亲妹妹,随我拿就是了。我感动万分,竟将要带水仙花回家的心思不敢透露于她,趁她不注意,我便溜到斜对面,不做挑拣,买了些许。
长途颠簸加上寒冷的天气,带回家的水仙,有的被掰开,有的被冻瘪,惨象横生。来不及买花盆,索性用碗当花盆,剥掉外皮,快些放入水中,好让她早日生长。来家里串门的邻居不免惊讶的说这年头蒜这么贵,我们家倒是把蒜泡在了水中,当真的拿蒜不当蒜啊!
再回北京时,老板已将卖剩的水仙去皮入盆,茎叶长至五厘米高了。关心家中的水仙,于是给母亲打电话,她说已经长到两三厘米高,她每天都在观察着了,她还说有个邻居每见一次就跟她抬一次扛,硬说那是蒜,还有个邻居想要几株……知道她长得好,我便放心了。
腊月二十九,该我回家了,我带着万分地不舍去看水仙,她已有十厘米高,有的整整齐齐地摆放在花盆中,有的已经装在精美的礼盒当中。
大年初一,我还在昏昏沉沉地睡着,问母亲要水仙的那个邻居欣喜地说春晚观众席上摆的就是我家里的这种花,说话间,母亲前面她后面跟着走到水仙前,她大概觉得此花来的贵重与不易,拿起一小瓣就走,母亲强拉着又给了几株。于母亲,于我,只要将她送给喜爱之人,我们也是乐意。再者,如若不是喜爱,又怎能轻易向我们开口索要呢?
但愿天气快点暖和起来,好让我们目睹一下开了花的水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