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算起来父亲前后共有四“豪车”。
这些“豪车”如前赴后继的烈士,在近30年的岁月里,一点点支撑起道哥虽不富足却安稳的家,和那些虽不宽绰却快乐的日子。
父亲的第一辆“豪车”是一辆自行车。
父亲用它娶回了母亲,在母亲的讲述中,那天下起了漂泊大雨,父亲推着坐在自行车后座上双腿残疾的她,将她娶回了家。
这辆自行车就这样开启了一个的家庭生活。
那时父亲的工作是清洁工,每天凌晨4点就要将清扫的工具准备好,绑定在自行车的后座,然后悄悄掩上门,骑着自行车赶到十几里外的清扫现场。
那时的我体弱多病,父亲挣来的工资全部花到了我的医药费上,有时病情严重还不得不四处去借。
父亲经常晚上照顾我到半夜,实在劳累的他,有次骑着自行车竟然睡着了掉到了深坑里,摔得满脸是都是血,却为了省钱,母亲怎么劝也不肯去医院包扎。
相较于母爱的柔情似水,父爱的表达总显得笨拙,却足够厚重到让你享用一生。
2。
父亲的第二辆“豪车”是一辆脚蹬的人力三轮,清扫马路的工作告一段落后,他开始靠体力接活拉人挣钱。
不管是炎热的夏天,还是寒冷的冬日,他都蹬着他的车去城区里揽活。
因为父亲人老实,嘴也笨,往往拦不到好的活,还时常被人欺负克扣这用血汗挣来的钱。
那时,我和母亲每天一到天黑,就提心吊胆的盼他回来,天一黑,我们的心就提到了嗓子眼,生怕父亲会有什么意外发生。
为此,母亲和我都和他置过气,埋怨他不肯早点回家。
可是他仍然我行我素,每次都比同去的人晚很多才肯回来。
那时虽然我还小,但我知道他晚回来是想多挣几块钱,他不舍得中午买吃的是想让自己的老婆孩子吃的稍微能好一点。
可说出口的还是对父亲的埋怨,他也不多解释,常常是嘿嘿的笑笑,就去继续忙做其他的事情了。
3。
父亲的第三辆“豪车”,是一辆机动三轮车了,有了这辆车,他也可以时常载着我和母亲去较远地方了。
也是这辆车,给家里拉回了一台黑白电视机。
我清晰的记得那个场景,我和父亲坐在车兜里,大伯开着车,拉着我们家和大伯家的两台黑白电视,心里怀着小小的激动。
那时的直达村口的道路还是土路,临到下雨或大车经过就会变得不平坦,心地善良的父亲还用这辆车载着铁锨和石块,再载上我去义务平整路面。
那是个神奇的下午,劳累了大半天的我们,竟然捡到不知是谁遗落在地上的一袋条糕,这对我们来说无异于得到了上天的赏赐。
父亲说,你看你做好事,老天都是会奖赏你的。
这也是父亲给我最初的启蒙教育。
4。
后来,父亲又换了第四“豪车”,也是一辆机动三轮车,可是比前面那辆壮实了不少。
父亲仍依然从事着拉货的工作,直到最近身体确实大不如从前了,把车子停了下来,找了份其他的工作。
也是在这辆车上,父亲终究像很多从事他这个行业的人一样出了车祸。
那时我已上高三,有次临时放假,想给爸妈一个惊喜,所以没有告诉家里。
当我推门进去的时候,我看到了慌乱中的父亲,他好像是犯了什么错一样,手忙脚乱的拿东西去遮盖头上的纱布,他的眼睛肿的已经看不到眼珠,被划破的嘴角结了厚厚的疤痂。
他看到了我,像个犯错的孩子一样,苦笑了一下,说,没事。我强忍着眼泪,装作轻松的说,没事就好。
第四辆车在我的记忆里持续了很长的日子,直到前几年,父亲的身体被多年的劳累压垮,实在无力支撑起那么繁重的生活,那辆车退了休,像是个雕塑般停靠在门口。
5。
对于很多苦难来说,眼泪和怜悯,懦弱和悲伤并无太大的用处。
我们必须坚强隐忍,才能让这一切有所改变。
我看到了父亲的“豪车”是怎么一点点改变着我们家的生活,怎么支撑我从那个小村庄走了出来,怎么给了我看到外面世界的机会。
在今天,父亲四辆“豪车”加起来也不值什么钱,但正是他们,我今天才可以坐在五道口金融学院对面的高楼上悠闲的敲打这些文字。
如今道哥也为人父,我把四辆“豪车”的故事写出来,也是讲给我即将长大的孩子听,这些故事将成为一笔宝贵的财富,延续在整个家族身上。
你是否坐过自己父亲的“豪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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