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尔夫在全书首段开宗明义,亮明主题“女性与小说“,及其核心观点:“一个女人如果想写小说,那么她必须拥有两样东西,一样是钱,另一样是一间只属于自己的房间”(A women must have money and a room if she is to write fiction)。
紧接着,她用了一个虚构故事,来诠释第一个条件“钱”的重要性。这是本书的第一个虚构故事。这个故事同时也在为后续的阐述布线,里面出现的重要母题意象和场景,会在后文中再次或者多次出现。本文旨在赏析这篇虚构故事的梗概和谋篇布局。
一、故事首段亮出主题,并与读者共情
10月里一个天气和煦的日子,我坐在河边思考主题:女性与小说。这个话题很沉重(暗指女性写作、向社会发声的压力),压得我抬不起头来。我陷入沉思,心情愤怒且悲伤(与下文连接)。过了很久,我得到一个小小的想法(一条小鱼,暗指核心观点)。
二、女性被禁足在男性世界之外的愤怒 (继续与读者共情)
这个想法让我兴奋,不知不觉我来到了牛桥大学,穿越学院的草坪,面露恐惧和愤怒的校官来阻止我,我意识到女性禁止踏入牛桥学院的草坪(1928年英国的女性不被允许就读或者就职牛津、剑桥大学)。校官的阻止,让我受到惊吓,我丢掉了我的小鱼(我的核心观点)。
图书馆也是一样,女性只有在学院研究员的陪同下,或者手执介绍信才能入内。本想到图书馆查找资料的我,兴奋的期待落空,怒气冲冲地走下图书馆的楼梯,发誓再也不会“到这里留下足音的回响”,“讨要友善的接待”。
二、金银铸就的高等学府和教堂(象征文化传统、价值体系、信仰等上层建筑)
教堂前的仪式庆典的乐声吸引了我的注意,因为可以预见同样会被拒之门外,我站在教堂门外看热闹,观察这群被大学校园“庇护”,无法在大街上谋生的“珍稀人类”。我靠在教堂的墙上,想象回顾这个巨大的高等学府和教堂本身,如何从一片猪群拱土觅食沼泽地,被教会、君王贵族、工业商业大亨注入金银,构筑而成。得出结论:“金银铸就”了它们的坚实地基”,宁静的中庭和四方庭院,杂草不生的草坪。
三、男子学院的奢华午餐(富有对个人心智的影响)
我应学院研究员朋友的邀约,我来到牛桥大学的午餐会,午餐奢华美味,从主菜到甜品,丰盛讲究。佳肴美酒过后,“渐渐地在我们的脊髓深处、灵魂栖居的地方,有什么东西被点燃了”, 那是“理性交流碰撞的明黄火焰”。“我们来到了极乐世界…..你会觉得生活多么美好……愤怒和委屈微不足道,友情和同类多么值得称道”。所以这是一个女性被排除在外,纯男性、纯理性,没有感性的世界,真的是那么美好吗?
四、只有理性、没有感性是“无尾猫”(纯男性心智的象征)
我在把烟灰弹出窗外时,看到了一只“无尾猫”,悄无声息地穿过了牛桥大学的四方院,“熄灭了我的感性之光,取而代之是潜意识的理智,就好像有人在我身上蒙上了一道阴影”。午餐会结束时,准备出门人们看到了这只“无尾猫”,说“真奇怪,一条尾巴竟然能造成这么大的区别”。
五、两性割裂的后果:男女之间不再有情感交流(呼应最后一章、第6章结论:伟大的心智是雌雄同体)
“无尾猫”的出现让我觉察到人们的交谈中,没有“话语背后的杂音和暗流”,那种“听起来悦耳,令人振奋”的“嗡嗡的杂音”。我不明白这是什么?然后联想到两首诗歌,一首是男性诗人丁尼生的诗:
一颗晶莹的泪珠
从门前一朵西番莲滑下
她来了,我的鸟儿,我的爱人——
一首是女性诗人克里斯蒂娜的诗:
我的心是鸟儿在歌唱
筑巢在那挂着露珠的新枝上
我的心是一颗苹果树
累累的硕果在枝头荡漾——
显然,缺失的“话语背后杂音和暗流”是像这两首诗里面体现出来的,那种男性与女性之间情感交流。
从门前一朵西番莲滑下
她来了,我的鸟儿,我的爱人——
女人不再唱:
我的心是鸟儿在歌唱
筑巢在那挂着露珠的新枝上
我的心是一颗苹果树
累累的硕果在枝头荡漾——
这部分的潜台词是:男性学府把女性拒之门外,导致女性的憎恨、愤怒、委屈, 两性割裂,男女之间不再有这么美好的情感交流。
六、女子学院的贫穷与落魄(贫穷对心智的影响、女性文化传统的缺失)
我来到了芬汉姆女子学院,学院的花园长满了高高的草,随风恣意摇摆,红砖的窗户高低错落,有人躺在吊床上,有人快速穿过草坪。女子学院的校长穿着一件破旧的连衣裙。
我在女子学院的大餐厅里吃了一顿寒酸的晚餐,菜品的寒酸,让我想起了“脏兮兮的菜市场的牛臀肉,叶边卷曲泛黄的菜心,还要在星期一拎着网兜的女人讨价还价的声音”。
晚餐后,我到校长家聊天,谈到了女子学院的成立过程。1860年前后开始启动,经历60年的艰苦斗争努力,才凑足3万英镑。激发我思考女性为什么会这么穷?
七、晚上我回到房间思考(尾声总结点题)
晚上我回到房间,回顾自己的一天,思考:为什么女性阶层这么贫穷,没财富的积累?贫穷与富有对人的心智会产生什么影响?回想到自己被拒之门外的感受和思考等等。
通过上面的赏析,我们可以看到作者的精巧构思,以及手法的高妙。既逻辑清晰,有寓意深刻。文中各种的意象象征俯首皆是,赏读体验既让人赞叹,又让人惊喜,我感觉自己玩了一把高妙的心智游戏,向大师学习了写作技巧,同时还得到了心灵滋养。这样的一部经典作品,一个段落都可以读三天三夜。
作者这种感性与理性的绝妙融合,让我体感到了她说的“雌雄同体”,也认为她在身体力行“雌雄同体”。这种真诚的力量,给读者带来的影响是无以言表的,那种喜爱与感动,是深入的,是profound且深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