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风吹来,雪白雪白的槐花翩然而下,冯超然仰着头看向树梢说:“别怕,别怕,哥哥马上就来救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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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渐渐暗沉,天空像是被划破了一个口子,雨水滴答滴答地下个不停,老槐树上的槐花也耷拉着脑袋,无精打采地挂在枝头。
槐树下的屋子里充满了阴冷的气息,与其说是房子,还不如说是草棚,20平米的草棚不到1.5米高,胡超然无助地跪在僵硬的父母身旁,痴痴的盯着黑乎乎的泥粑地板,他那眨也不眨的眼神似乎要将地板盯出个洞才肯罢休。
他的父母在同一时间悄然离去,上天似乎在可怜孤零零的他,雨稀里哗啦地下个不停。
胡超然虽然有15岁的年纪,但是长时间的营养不良,使得他看起来不足10来岁,他那蜡黄的肌肤下是肉眼可见的骨头,干扁的耳廓上垂丧着黄白细绒的头发。
原本一贫如洗的家在父母双双离世后就乱了套,他哭丧着脸,不知道该怎么安顿地上那一动不动的的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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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下了两天两夜才拉开黑灰色的幕布,一道道金光洒向泥泞的大地上,风一吹,一股泥腥味没有商量地直逼鼻孔。
胡超然走出茅草屋扫视了一下破败不堪的院落,终于,他找到了两捆稻草,他那皱缩的眉头稍稍舒展开来,瞬间就有了安顿父母的主意。
他来到茅屋侧面,操起父母干活的锄头和铁锹来到茅草屋的正前方,开始像模像样地挖起了土坑。
他努力地挖呀挖,挖了好几个小时才挖出一个稍具规模的大坑,但是,他仍然不能确定能不能安葬下父母,他斜着脑袋望向天空,突然,灵机一动,他就睡在坑里,用自己的身形来丈量坑的大小。
随后,他抱来茅屋下的两捆稻草,一丝不苟的将他们铺在坑里后,就快速的跑进茅屋,使出浑身解数将父母拖到土坑旁。
他一跃而下就到了土坑里,迫不及待地想把父母安顿在他们的新家,可他那瘦小的身躯根本抱不动比他高出一大截的父母,最后,他只得沮丧地爬上来,十分愧疚的将父母推了下去。
他帮父母平平整整的躺在土坑后,用手一捧一捧的将土盖在他们身上,泥土快要淹没他们时,他像疯一样的跳到土坑里把土刨开,他亲了亲父母,做了最后的告别。
3
胡超然送走父母后,一个人失魂落魄地钻进茅屋,他来到灶台旁开始生火做饭,其实,他所谓的饭不过就是两个红薯而已。
雨天,胡超然躲在茅屋里,透过30厘米宽的窗户静静地陪伴着父母;晴天,他就来到院子里,躺在草地上,仰望院里的老槐树。
又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茅屋旁的土地理是辛勤劳作的农人,胡超然坐在地上,背靠茅屋,仰着头对着老槐树的树梢说:“别怕别怕,哥哥来救你下来;不哭了不哭了,你要牢牢抱紧树枝,千万别摔下来了,我这就去找梯子救你下来。”
胡超然的喃喃自语引起了张大婶的注意。她抬起头看了看老槐树,又疑惑地看向胡超然,不解地问道:“超然,你在和谁说话呢?”
胡超然说:“婶,槐树上有个小弟弟,我要把他救下来,你听到了吗?他一直在哭呢!。”
张大婶抬头看向老槐树,看了半天啥也没看到,她又问:“超然,在哪里呀?我咋没看到呀!”
胡超然回答说:“婶,在树叉上,看到了吗?婶,我先把他救下来。”
说完,他就跑去找来梯子爬上树梢,他一手稍高,一手稍低地做起了抱娃娃的动作,慢慢地从树上挪了下来了,此后,他每天都抱着从树上救下来的孩子,逗他笑,和他聊天,不知是他在陪伴孩子,还是那孩子在陪伴他。
4
春日的微风就像母亲的手,温柔地抚摸着胡超然的脸庞,他笑意眏然地抱着心中的孩子,轻快地往村口的石桥走去。
一路上,他不时地停下脚步,蹲下身去摘路边的野花,看,他摘了两朵金黄金黄的蒲公英花后,他就顺势戴在耳朵上,笑盈盈的看向手中的孩子说:“看,哥哥是不是很好看,你喜欢吗?你要是喜欢呀,我就给也采两朵吧!”
石桥边的刺梨花竞相开放,有的紫红紫红、有的粉白粉白、还有的红白相映,胡超然把手中的孩子放在草地上后,就欣欣然地跑去摘刺梨花了,他一连摘了4-5朵,最后都把他们按在头上。
江大叔一家今天去桥的对面种玉米,他们习惯性地来到桥头坐坐,江大叔看到了胡超然独自欢悦地向他走过来,就询问到:“超然,你去那里呢!”
胡超然回答道:“江叔好,父亲在叫我了,听到了没?他叫我赶快回家吃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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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江叔一家又出发去桥对面种玉米了,江叔到了桥头,放下肩上那沉甸甸的一挑废水,随后就一屁股坐在了桥边的大石头上,自顾自的掏出草烟和烟斗,快速的给我自己裹了一卷烟。
江叔孟的吸了一口,鼻子里顿时浓烟滚滚,他用迷离的眼神看向桥下的流水,瞬间,他的脸僵化了,他大声喊到:“淹死人了、淹死人了”。
他的大喊声惊动了在石桥附近干活的村民,大家一窝蜂地涌现在石桥上,熟悉水性的张娃和思修一跃跳进河水里,一会功夫,他们就把漂浮在河里的尸体打捞上岸。
江叔第一时间认出了胡超然,他喃喃自语道:“昨天都好好的,今天怎么就走了呢?”
写在最后
胡超然的一生短暂而压抑,老槐树下的小毛屋给了他温暖,但也是那狭小漆黑的小毛屋压抑了他天真无邪的本性。
父母的离世给幼小的超然致命的一击,虽然,他出生时,父母都希望他能够超然于世,可终究他也不过是凡胎肉体,逃不过俗世的烦恼。
超然的离世,看似是生存环境所致,其实质是他那自闭自卑的性格所致。
人们常说:“有的人用童年治愈一生,而有的人用一生治愈童年”,但我想说:“还有一些人,他们倾尽一生、用尽全力,也没能走出童年的阴影”。
人们常常以为,记忆是最容易模糊的东西,在时间的流逝里,它会一团团的淡去。但人们却忽略了,童年的轨迹也会深入骨髓,影响一生。
屏幕前的朋友,你呢?是用一生治愈童年,还是用童年治愈一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