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看二苏的文集,看到很多苏轼写给苏辙的诗文,字语间的款款神情令人印象深刻,但当时也不以为奇,以为是兄弟本该如此,感情好是天经地义的事,不好倒不正常了。
最近看了《宋史 苏辙传》,里面有这样的评价:苏辙无论做官还是享寿都比苏轼高,苏辙一生似乎没有大的波澜,风平浪静就过来了,做到了端明殿大学士的高官,还活了七十四岁,可算福寿双全之人。而苏轼则起落无常,心如已死之木,身如不系之舟,最后贬死他乡,享年仅五十四岁。
但纵观他们兄弟一生,感情深厚,始终不渝,千古之后看他们往来的书信,还是令人鼻酸。加上这些年经事多了,亲眼见许多上一辈兄弟有善始无善终,才发现世事没有想当然的应该,没有想当然的天经地义,所以越发觉得这对难兄难弟的可贵。当苏轼在“黄州惠州嶦州”时,天涯北望,他一定会为有那样一位兄弟而庆幸,而苏辙无论苏轼的高升,被贬,入狱,都始终对自己兄长的学识、人品、气节和见解抱有绝对的尊重,不以时间和地位为迁移,其本身就让我们尊重。
古往今来,无论在哪一行业出类拔萃的人,无一不是至情至性的人。或一往情深,或感人肺腑,或桀骜难驯,或磊落不羁,未闻一心黑如炭,面厚似铁,心冷如冰之人成一大器。项羽英才盖世,叱咤风云,尚有美人难舍,垓下对泣;刘邦求分父羹,抛妻弃子,尚有楚歌一曲,泣下十行;即令千古奸雄如曹瞒,尚有横槊赋诗,铜雀分香。无论英雄、流氓还是奸雄,都有款款柔肠,读来煞是好看。
而今天的很多所谓的一些名家讲座、出书,讲历史则教人做奸雄,讲做人就教人做乡愿,讲艺术就教人做投机,以致连民国大师李宗吾沉痛之余写下的批判大作《厚黑学》都被堂而皇之的推介为“成功宝典”促销,斯文扫地,一致如斯!不由让我想起金庸的《葵花宝典》,“欲练神功,引刀自宫”,练功真的就真的要自宫?成功就真的要灭绝至情至性?恐怕“神功”未成,自己先成妖怪矣!
我翻遍二十四史、资治通鉴,没找到这样“成功人士”,如果有,可能只有王莽吧。还是鲁迅说得好:“阴谋诡计有用,有效,但也有限;古往今来靠此成大事者,从来未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