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沈淦
清朝乾隆年间,云南人刘焕在某地做官任期已满,就来到京师,等候吏部重新选派。他随身带着一个仆人,住在城东某寓所,囊中财物也颇丰裕。同寓有个客人,自称姓张,名春堂,了解到这些情况后,就故意与刘焕的仆人称兄道弟,交了朋友;对刘焕更是恭恭敬敬,殷勤异常。有时候刘仆偶然外出,张春堂就时刻侍候于刘焕左右,端茶送水,洒扫揩抹,比刘仆服侍得还要周到谨慎,刘焕大为感激。不到一年,刘焕被分发至河南某县担任县丞。张春堂也非常高兴,并对刘焕说:“小人有个胞弟在河南巡抚衙门里掌管门户,小人打算跟随大老爷同往河南一行,不知大老爷能否答应?”刘焕对张春堂已颇喜爱,又听说他的弟弟在巡抚衙门当差,岂有不答应的道理。当下三人一起收拾行装,急急上路。
万万没有想到,行至河北邯郸时,刘焕忽然得了急病,当天就死了。刘仆与张春堂都抚尸大哭,替他收殓后,就将棺材暂时寄厝于古庙里。张春堂忽然对刘仆说:“我们两人所依靠的,就是主人啊。如今主人已死,还有什么可说的呢?不过话虽如此,我倒想出了个办法。主人行囊中官凭文书尚在,我就顶冒主人之名去做官,你则冒充我的亲戚,有谁能知道我们的底细呢?”刘仆一想也对,就依从了他。哪知尚未渡过黄河,刘仆又病死了。到达河南省城时,已只剩下张春堂一人了。于是张春堂就在省署交了官凭文书,然后就顶冒着刘焕之名,到某县当了县丞。张春堂精明干练,上任不久,就破获了一个盗劫团伙,因功被提升为知县。于是他就改名为“刘春堂”。这位“刘知县”兢兢业业,屡屡擒获大盗,几个月之间,就连破七桩大案。一年后,他又被提升某州知府。这一来名声大振,人们只要一提起“刘知府”,都会竖起大拇指,称赞他精明能干。
这一天,有个探差进来禀报说:州郡百里外的某店铺中,夫人从云南来了,由她的弟弟——也就是舅老爷陪伴着,早晚就将抵达衙署了。“刘知府”装出高兴的样子——当时他已经娶了两房小老婆了,就叫小老婆先去探望。第二天,两个小老婆回来禀报说:“太太衣裳褴褛,盘缠耗尽,窘迫得很呢。”“刘知府”急忙取出满满一箱衣服首饰,外加白银一百余两,仍叫两个小老婆送给太太开销,并请她们转告太太说:千里迢迢、吃尽辛苦来到河南,要挑个好日子进入知府大堂,某日最为吉利,可以进署。“刘知府”又拿出白银二百两,叫一个差役送给舅老爷,说是署斋甚为狭窄,断断不能款留,请舅老爷千万原谅,休息一下就回云南去吧;并嘱咐这个差役,一定要将舅老爷护送至境外。
过了四五天,“吉利”的日子到了,“刘知府”就命部属及仆役等抬着轿子,吹吹打打地去迎接太太入署,而他自己则借口有要事而他往,又吩咐家里人说:“我今天晚上只怕回衙比较迟,你们都不须伺候,宜早早安歇,只要留一个老妈子守候内宅之门就行了。”果然,知府大人直到半夜之后才回到署中,直入夫人之卧室。其时婢妾仆役等都已睡了,也有一觉醒来,只迷迷糊糊地听见老爷与太太在房中窃窃私语而已。
第二天,一切都很正常。
两年之后的正月里,“刘知府”乘轿回署,到署门前刚一下轿,忽然看见一个老和尚,远远地对着他拱手作揖道:“贫僧与大老爷一别二十年,没想到大老爷已经当了大官,真是可喜可贺啊!”“刘知府”登时面色苍白,一句话也不敢回答,急急躲入署中。过了一会儿,他派一个家人出来,悄悄地对老和尚说,愿意送给大师父三千两白银,请大师父离开这儿,再到别处去化缘吧。老和尚哪里肯依,大骂道:“狗贼奴!看你今天还能逃到哪儿去?”“刘知府”心慌情急,吞金而死。
原来,这老和尚是个著名的捕快,而“刘知府”则是个江洋大盗——张春堂自然也不是他的真名。他因作案累累,无处藏身,就设法害死了刘焕与刘仆,隐匿于官场之中。正因为他对强盗团伙里的情况相当熟悉,才能在官场中大显身手,屡破盗案。万没料到,他的行迹仍然被装扮成老和尚的捕快缉访到了。大盗既死,老和尚也就飘然而去。幸亏当时知道这一底细的人并不多,刘夫人得以从从容容地替“刘知府”收殓,将棺材寄厝于古庙之中。刘夫人又与那两个小老婆收拾行李,带着“刘知府”在官场中搜括的一万多两银子,三人乘着车子,一同回云南去了。后来,当真相终于渐渐浮出水面,人们无不惊骇万分:堂堂知府大人,竟然是个江洋大盗!可是,无论河南官场还是朝廷之上,谁也不愿将“乾隆盛世”中的这桩官场丑闻张扬出去,也就没人去追究刘夫人与大盗做交易的过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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