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由于张屠户也是二婚,所以凤姬嫁过去的时候,只是简单的请了一桌,婚礼就算举行了。
到是张屠户在礼数上对凤姬还是不错的,三金给凤姬备的足足的。
结婚后张屠户对凤姬很是体贴,凤姬的幸福都溢在眼角眉梢。
张屠户是个忙人,他白天几乎是不回家的,午饭也是在屠宰厂的食堂吃。凤姬嫁过来,日子过得清闲。凤姬就和张屠户商量要给张屠户送中午饭,张屠户当然高兴了。
那天凤姬给张屠户送饭,出门后,转过巷子时,听见几个老太太议论她。一个说:“这是谁做的孽,好端端的女人往这火坑里推。”另一个说:“还不是为了几个钱,要不能做这孽事。”接着又听见先前那个说:“小张那个孩子,平时看起来是不错的,就是那一点不好。”另一个接着说:“还好前一个跑的快,要是耗到今儿不知道要遭多少罪······”见凤姬过来了,他们都闭了嘴。凤姬从她们身边走过,脚底的高跟鞋踩的蹬蹬响,她昂着头,脸上的妆在太阳底下晕着,凤姬的心底里有无尽的自信。她深知张屠户是怎样对她的,她转回头朝老太太们瞄了一眼,自言自语道:“土都埋到脖子了,没事还嚼舌根,就见不得人家好。”
凤姬走进屠宰厂的时候张屠户正撸着袖子剔牛肉,屠宰厂里刺鼻的腥味呛得凤姬捂着鼻子走。她走到张屠户的身边,把饭盒举得高高的,用眼睛示意张屠户该吃饭了。张屠户放下刀,接过饭盒,顺手在凤姬的臀上捏了一把。凤姬佯装打着张屠户说道:“干什么?也不怕人看见。”张屠户看着凤姬边走边说:“怕什么?看见怎么了?”凤姬心里的欢喜都漾在脸上,她心里想着那些老太太们的话,眉毛不屑的挑了挑。
屠宰厂的地上都是血污,新的旧的,层层错错,中午的阳光照下来,剥离着无由的惨淡。凤姬好不容易挨到张屠户吃完饭,就飞也似的回去了。
张屠户第一次打凤姬是在他们结婚半年后。那天晚上张屠户喝的烂泥一样回去了。凤姬已经睡下了,听见张屠户回来,她开了灯起来。张屠户摇晃着醉醺醺的身体进来了,凤姬扶着他,开始说话了。她问道:“怎么喝成这样?在哪里喝的?就不能少喝点。”张屠户推开凤姬骂道:“给老子少说一句,看老子不揍死你。”凤姬去拿毛巾,边递毛巾边说:“喝这么多,还不让说,谁稀罕管你……”话没说完,张屠户的巴掌就搧到了凤姬的脸上,凤姬捂着火辣辣的脸问道:“你怎么打人?”说完拽着张屠户的胳膊在张屠户的胸前还了一拳。张屠户顺着就踢到了柜子旁边的衣架,接着骂道:“打你怎么了,老子今天打死你……”然后一巴掌把凤姬打在地上,凤姬还没反应过来,张屠户就骑在凤姬的身上,扯着凤姬的头发不停的打,凤姬哭喊着、挣扎着、反抗着……张屠户越打越起劲,打累了,翻起身喘了口气,就靠着墙睡着了。
凤姬撑着柜子慢慢爬起来,她摸了摸脸上的血,走到镜子前,看见自己就像暗夜里的女鬼一样,头发披散着,眼睛凸肿着,脸上全是血污,在白炽灯的反射下就像屠宰厂地上新宰的牛的鲜血,一滩一滩,蜿蜒着生命的悲伤与绝望。凤姬把头伸进盆里,好久不出来,她大概是还不想死,就把头抬了出来。她看见盆子里的水红艳艳的,漂浮着眼泪。她气愤的甩手把盆子掀翻在地上,水溅的四处都是,盆子当啷落地的声音惊了睡着的张屠户,他动了动又睡过去了。凤姬开了门,她望着暗沉沉的夜,静的可怕,她想着刚才她的哭喊声,她迈出去的一条腿又收了回来。
第二天,张屠户起来,像没事人似的,吆喝凤姬做早饭。凤姬顶着昨夜的伤说道:“我们离婚吧。”张屠户大声的问道:“你说什么?重说一遍。”凤姬面无表情的说:“我们离婚吧。”张屠户扬手搧了凤姬一个耳光骂道:“离你妈离,想跟老子结就结,想离就离,老子叫你离。”说完转身出去了,回来的时候手里提着明晃晃的一把宰牛刀,张屠户狠狠地把刀插在柜面上,扯着凤姬的头发问道:“还离吗?你是不是也想做老子刀下的牲口?”凤姬吓的两条腿像棉花一样软,说不出话来,她瞪着眼睛不停的摇头。张屠户像扔小鸡一样把凤姬扔在地上出门了,走的时候回头对着凤姬说:“老实呆着,中午把饭送过来。”张屠户走后,留下凤姬一个人瘫坐在地上,她看着那把明晃晃的刀,刃口闪着寒光,凤姬的恐惧从心底延伸至身体的每一处神经。
凤姬依旧每天给张屠户送饭,张屠户待她还像从前一样。晚上凤姬躺在张屠户的身边,凤姬是不敢靠近的。张屠户抱着凤姬,在她耳边喊:“凤……”凤姬在张屠户的怀里发抖,张屠户温柔的摩挲着凤姬,他的爱抚消除了凤姬的恐惧,凤姬在心里想到,那天大概张屠户真的是喝醉了,张屠户应该不是她想的那样。
张屠户的家暴是出了名的,知道的都不敢招惹张屠户,唯独凤姬是糊涂的,她对这里是陌生的,她急着要嫁人,不管不问就把自己送到了张屠户的魔掌里。
新年快到的时候,凤姬被张屠户打的下不了地,腰疼的受不了,她就咬着牙去给自己看伤。在街道的卫生院里,她意外的发现自己怀孕了。
凤姬摸着自己的肚子,欲哭无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