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夏天你得到了人生中第一件纯白色的连衣裙,虽然最后证明那条连衣裙不适合你,收到的当下你还是抱着那条裙子高兴地转圈圈,然后你又抱着姐姐猛亲几口,你知道这件连衣裙的原价大约是姐姐整月的工资,即使打折也要花掉她三分之二的工资,可能她又要吃土了。
你跑到地下室的宿舍里换上最爱的连衣裙,在镜子里看了又看,拿出手机编辑一条删了又删改了又改的短信,发给暧昧不清的他.
“放假回来了吗,出来玩吧”,小心翼翼生怕出卖一颗怦怦跳动的心。
“好,银山公园西门口见”。他回复的快速,似乎也揣着不安的心
纠结了一下,还是穿上了一双旧款打折买的达芙妮的红色高跟凉鞋。一路上歪歪扭扭的走着,边走边后悔为什么不穿那双运动鞋,平地走路脚都痛的要命,何况那个公园在山顶,可再看看这身白色的连衣裙,咬咬牙还是不回去换了。
离老远你就看到了那个等的一脸不耐烦的男孩,天气炎热,只好躲在公园门口的石狮子后面,偷得一丝阴凉。看到你一走一歪扭的你,他笑了带着一丝揶揄。
“你穿这样能走到山上去?”
“这都有台阶,有什么不可以,总有适应的过程”,你始终保持着死鸭子嘴硬。
才走了不到四分之一的路程,他就蹲下来,“上来吧,背你上去”,你站着不知所措,他蹲着耐心等着,短短的几秒钟,那时候的两个人应该都尴尬的要死却也满怀期待吧,你继续犹豫着,他却站起来作势要抱你。“背着总比抱着要好看很多吧?”他笑着,脸也微微红着,现在想想那时候的他说着这些老道的情话,也鼓足了很大的勇气。
他又蹲下来,你趴了上去,那个山很矮,那条路很长,你听到自己的心跳格外清晰,闻到他的味道格外迷人。山顶很凉爽,微风徐徐,你和他的脸都有点烫烫的,山上面有棵百年槐树,树枝上系着很多红绳,世上有太多愿望,大约这位老槐树忘记实现你的了。
下山的路好走了许多,分开的时候他说,这条裙子很好看。你只低着头笑。
那个暑假特别的长,每天在家和姐姐工作的医院来回穿梭,快乐无忧的少女生活大约也就是这般光景,假期尾声一天晚饭后惯例是要出去跟姐姐散步,换上一身的黑色运动装运动鞋,姐姐还调侃道,“似乎白天的不是我的妹妹”。
散步到山顶,坐在大槐树下看星星,夏日的夜空星辰出现的较晚,姐姐从兜里拿出两条红绳,“给你一个,我们也俗气的许个愿吧。”
希望假期过后我们就能在一起,你心底暗暗许愿,然后郑重的将红绳系在能够得到的最上端。
“你许的什么愿望”你问姐姐,姐姐的答案让你当时开怀大笑,十年后的你也就是现在的我想起来却有点泪目,姐姐说,“愿我的妹妹永远长安喜乐。” 你笑,因为你在看韩寒的《长安乱》,她知道你最爱“喜乐”这个词。
假期最后一晚,姐姐值夜班,想到明天的离别,便不想回家,也在医院值班室凑合一晚,十点左右,外面一阵慌乱,又有急诊,心疼姐姐,一会儿护士过来取一些器械,我坐在药房门口看到一个急切的身影,在我面前一闪而过奔向急诊,我跟过去看到熟悉的医生在安抚一个女孩,很狼狈却也看的出很漂亮。女孩看到奔过去的男孩抓着他的手说,“如果全世界都不要我了,你能不能跟我一起。”男孩点着头,女孩很快就被推进了手术室。
大脑瞬间一片空白,在他转身之前,你也回过头往值班室走去,眼泪一直流根本不知怎么克制,姐姐忙到后半夜你已沉沉睡去,第二天才知道,一个16岁的不良少女怀孕自己吃了打胎药,肚子痛的死去活来打了120,赶来的男孩不是亲属根本签不了字,联系不上女孩父母才知道父母离异。手术顺利,年纪小身体恢复的很快。
过了那个夏天,换了手机号码,删了联系方式,你和那个深夜狂奔的男孩,那个害羞的背你上山的男孩,那个互相暧昧不敢互视的男孩再也没了联系,期间他通过各种方式发来一些问询,沉默的回应让你青春的懵懂结束。现在的我回想那时的你都觉得十分有傲气,一开始你就知道那个女孩子怀孕跟他没有关系,看她第一眼你就认出这个女孩一直都是落花有情,他无意。
他的点头还是刺痛了你,像那件白色的连衣裙不小心滴上了怎么都洗不掉的果汁,即使再喜欢都不能穿出去,以后你也懂得了不再买纯白的裙子,因为你的大咧咧的性格衬不起这白裙子,你细腻的心思也容不下一点点的污渍。
十年后的你就是现在的我,与姐姐登上已经修建的有些奢华的公园山顶,现在看起来这座小城的城中山很小,几步就登顶,那年却走了一下午,如今这百年老槐旁华灯初上,金佛庙宇,微风御楼。槐树旁有位老人手边放了许多红布条,我与姐姐买了两条,拿笔写上各自的愿望,将它系在力所能及的最高处。姐姐转身下山,我看到她摇曳的布条上写“愿吾妹长安喜乐”。
这些年,风风雨雨,被抛弃被爱,被伤害被安抚,你拥有过爱情,有过背弃,也获得了幸福,对生活呐喊,被生命凝视,边走边笑,边跑边哭。
满目繁华,已是经久别年,感谢有人路过我的世界,感恩有人一直陪伴哀乐。不要哭,穿白色连衣裙的姑娘,你想要的时间都会给你,你失去的岁月都会抹平,人生若有复见时,我想拥抱你,安慰你。告诉你,你爱的人会遇见,爱你的人就在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