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永远都没有忘记他。即使现如今,她和别人结了婚,生了孩子,又离了婚。每当有老同学提起他,她总是很夸张地“噢”的一声,又略带娇嗔地笑道:“你说那个怂货啊,哎,没劲透了,你都不知道当年他追我的时候....”
每说到这里,她心里又总莫名地潮湿起来,时隔多年,她有一些憎恨他,她的一生都被她毁了,男人怎么可以这般无情无义!
她跟他得有六年时间没见面了,去年在同学的一场结婚典礼上,打过一次照面,可惜匆匆一瞥,他都没有看见她,仔细认真计较下来,这次若不算,应该有七年了吧。女人的青春能有几个七年,偏偏在她第一次对爱情抱有憧憬的时候,他给她泼了一碗冷水!
他们原先是同班同学。她记得他和她第一次开口说话,是在一个下午的操场上。那时学校正在举行春季运动会。天空竟下起急雨来。她没有带伞的习惯,被突如其来的急雨淋得很狼狈。
这时一个男孩跑过来----就是他。
他把伞递给她,羞红着脸,说:“这伞借你,我们宿舍就在旁边。”他用手指了指旁边的一栋男生公寓。
她认真地看了他一眼,是个很不错的男孩子,看起来有些傻里傻气的。她毫不客气地接过雨伞,对着他笑着说:“谢谢了!那我恭敬不如从命!”
临走的时候,她对他挥了挥手。没有提还雨伞的事情。她太兴奋了,因为有个男孩在她恰恰有需要的时候帮助了她。
第二天下午,她给他打了电话,说起还雨伞的事情。她已经来到男生公寓的的楼下了。
他很不好意思,大一新生总有些腼腆,他说:“我不在宿舍。还是改天再还给我吧。”
她知道他躲在宿舍里,因为他的手机号就是刚才她向他宿舍里的同学打听来的,她笑着说:“我数三声,你要不下来,我可在你公寓楼下喊你的名字喽!”
身边的男同学都已经在身边起哄了。他红起脸,飞快地奔下楼去。门后是他同学一片无聊的哎吆的声音。
一把小小的雨伞,把他们两个生命联系到了一起。事到如今,她也记不清后来是谁主动联系得谁。
大学的新生活并不是他们想象的那样美好浪漫。他们都是第一次离家,在这个陌生的城市里,没有家人,没有朋友,深深的感受到了一种孤独。
每天晚上,他们总是用短信相互问候,总有聊不完的话题,躲在被窝里,眼睛困得睁不开了,还是你一句我一句聊个不停。对了,她记得他有电话恐惧症——真是臭毛病!
有一次,他终于鼓起勇气约她出来玩。她跟着去了。他们一前一后漫无目的压马路,一条街一条街地走着。他总是回头,对她笑,却又不说话。
她被看得脸上讪讪的,她说:“你莫看我!难道我脸上可有什么东西嘛。”
他嘿嘿笑,逗她:“嗯,有一条黑毛毛虫,在脖颈衣领这呢,也不知是不是,看不甚清楚。”说完,他还用手在脖颈处比划了一下。
她被吓了一大跳,脸色都变白了,赶紧拿手去拍毛毛虫,可是拍打了半天,也不见有什么东西掉下来。她看见他在那里捂着嘴偷着笑。她知道上当了。
她笑着指着他说:“哦!我说怎么捉不到毛毛虫,原来毛毛虫在这呢!”她跑过去打他。他求饶,说带她一起看电影。
他们返回学校的时候,天色已经很晚了,没有人知道他们出去玩了。白天上课的时候,他们也不大说话,只是眼睛含着笑看着对方。也没有同学知道他们之间熟识。在她眼里,他是一个很古怪的男生,可是她知道,他风趣幽默的紧。
十一国庆节学校放假,她给他打电话,说:“你要不要来车站送送我!给你三秒钟考虑。”
他笑着说:“不送!”
“那你不许想我哦。更不能梦见我,要不然我会失眠的。”
“好!没问题!”
“你真的不送?”她有些急了,有些生气,“那你以后也不用你送了!”
“我要送另一个女孩,都答应人家了。”他撒起谎来。
“有我重要嘛!你可考虑清楚了!我可会生气的!”她知道他又在骗她。
“那个女孩就是你咯。笨死了!”
还有一次晚自习,在操场的一角,她还问过他:“你说说我们这算不算好上了。”
他偏着头,想了半天,说:“不知道!应该算是吧。”
她往他怀里又挪了挪,身体已完全躺在他的怀里了,她白了他一眼,说:“如果是的话,可便宜死你了!你都还没追我。我就稀里糊涂地上当了。我都没有体验过被人家追的乐趣呢。”
他环顾下四周,把嘴凑了上去,说:“要不要我再重追你一遍。”
她的嘴已经忙得分不开了,舌尖动来动去,嘟囔地说道:“这时候还这么坏....别打岔。”
大一第一学期快结束的时候,已经是深冬了,他送给她一副手套,她给他买了一条围巾。
她说:“这个冬天,你要天天带着它!”
他说:“你也是。”
她扬起她的小脸,得意地笑着说:“只有我管你的份,没有你管我的份。知道么”
她和他恋爱的关系,班里很多同学都已经都知道了。尽管在班上,他们连一句话都不说,可是许多同学还是经常开着他们的玩笑。
“某人上课眼睛又不看黑板了,又盯着人家姑娘的头发看了。”同学们经常打趣。
他们会心一笑,谁也不搭理这些闲言碎语,在她心里,莫名的有一种奇异的幸福感在心里暖暖地流动着。
当然,他们也吵过架,很多时候,都是她一个人无理取闹,其实她也只是想逗逗他玩。他这个人脾气有时又太过固执,犯起扭来,对谁都爱答不理的。
他们在餐厅吃饭,周围全是同班同学的时候,他和她很少说话,主要是他不大说。
比如,她问他:“这个周末和我们宿舍女生一起出去唱歌吧。”
他总是说不去,不去,你们玩。
她总是不停的和他说,可他却又三言两语带过,完全没有他们两个人的时候那样健谈。这也是她认为比较古怪的地方,可能是他腼腆的原因,怕陌生人嘛——又是臭毛病!
他们这样的恋情有快一年了,可是他还是很少在公共场合主动和她在一起过,每次都是她过来挨着他,找他说话。
他们班上也已经有了五六对情侣了,自习课上,他们经常挨在一起,说话,学习,打趣,她开始有些羡慕他们。起初,她以为他只是有些害羞不好意思,时间长了就没问题了,可是事实完全不像她想的那样。
她经常替他在女生面前辩解,说:“我们家那位就这样!有些害羞!人多不习惯。不过他待我很不错的呦!”
时间长了,她开始有点不自信了,最近每次她都主动过去找他,偏拣人多的地方,和他坐在一块,有时故意做一些亲昵的举动,她非要把他这个臭毛病给改了!
她越是这样,他越是对她爱答不理。她有些生气!
有一次在公共自习室,她带着零食过去找他,挨着他就大喇喇地坐下了。她嘴里塞满着零食,发出“噶崩”的声响,引起周围的学习的人纷纷侧目,她完全没有注意到,把零食也递给他,可是她忽然发现他的脸色有些阴沉,大概觉得她又给他丢脸了呗。
她这次非常生气,她好心好意地给他零食,他不但不说感谢,还板着脸对她不搭理。她笑着说对他说:“哎!小姑娘!说个话嘛!”
霍的一声,他站起来了,她发现他的脸色不对劲,她知道他生气了,她仿佛有些懊悔和他开玩笑。
这次“冷战”持续了一星期,他终于主动给她打了一次电话,可是她没接,她总觉得,这都是他的错,他不应该对她发这么大的脾气,弄得她在同学面前很难堪。
那天下午,她一个人从公共自习室跑回公寓哭了很长时间。他对她发了脾气,尽管声音细微,可是全公共自习室的人都听见了,他说:“你闹够了嘛!”
冷战后一个星期,他主动过来找她,他们主动言好了。只是他们在公共场合很少成双出入过。
想到这里,她有些凄然,她也不知道关系怎会闹得这样僵。此后,他们又交往了一年,关系没有进一步发展,反而有些疏远的趋势。
他们联系不如以前密切了,但还会像朋友一样问候,他跟她在一起的时间真得变少了。她不知道为什么,她痛苦极了。她只是在心里隐隐感觉,他不喜欢她了,他对她失去兴趣了。难道还要亲口问问他么,问他,你是不是已经不喜欢我了?
她没有。她决定报复他。
正好那阵子有个体育系的男生开始追她。她开始频频和这个男生交往,有时故意在他面前一起出现,不经意得跟他打个招呼。可是,他面无表情,对此爱答不理,她内心宛如刀割。
后来,在他们快毕业的时候,他们宿舍的一个男生对她说,那段时间,他一个人突然变得很沉默,完全像变了个人似的,他以前在宿舍很健谈,不这样的,最近每次回来,都一反常态的睡得很早,有一次,我好像发现他一个人在宿舍偷偷流泪哎,我还以为他的家里出了什么麻烦。可能说不定与你有关,哈哈哈...
他们的恋爱关系终于随着毕业季的来临进入尾声了。最后,她没有选择和他在一起,同样也没有和体育男在一起。
她现在还想着,如果当初要是不下那一场大雨,不接受那一把伞就好了,就不会有这样心碎的结局了。
毕业季来临,全班同学在一家餐厅包了场,他们都喝得酩酊大醉,喝的两眼发红,喝的酒水都冒桑眼里了,有的搂抱在一起哭了,有的笑了,有的相互祝福,有的豪言万丈。
那天晚上,她看了他一眼,他也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他们都喝醉了,不约而同的一起走了出去。外面万家灯火,霓虹闪烁,车辆川流不息。
他们走进了一家宾馆,她把她的身体的第一次给了他。她吻着他的脸,不知为什么,终于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