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阳而生,向光而居


橄榄林

向阳生长,向光而居。

在世间有黑暗。冬天的黑夜格外长,春天的黑夜分外静,夏天的黑夜最短又最难捱,秋天的黑夜有点凉。漫长,安静,燥热还冰凉,似乎是世间的黑暗了。我们好像说不出为什么会有冬天,只知道自己生活在一年四季的地方。没有紧临赤道和地极,所以有了春秋,所以我们的黑暗里多了安静与冰凉。

漫长是一种怎样的体验啊!睁开双眼的每一天四周漆黑一片,寻找回家之路的每一晚一步一步越走越暗。可是谁又会责怪这冬季呢?只要那太阳还照常升起。安静是熟睡的婴儿,期盼他们熟睡的人在他们睡着之后常常要享用一份万事寂空。生命呼天喊地与生活浮光掠影的二重奏在心中戛然而止,我们却刚好感恩,凑巧听见心跳和呼吸——听见了活下去。燥热与冰凉是水与火的洗礼。在燥热中唯有心田自涌而出的活泉能配称作水的洗礼。谁能抗拒燥热呢?每一个角落热浪在翻滚推搡,它们谁也不让。唯有行者心田的活泉让它们平静。冰凉迎来火的洗礼。这火不不是别的,是我们的生命之火,当大地上暖意悄然退去,生命之火全然燃起。将会照亮一寸土地,将要闪耀一方天穹,将放飞希望如鸽降临。

在世间的黑暗里,在无数的黑夜里,有一位歌者很有名。偶遇家中我眼前甚至出现恍惚,仿佛知道这份惊喜来的太突然,太意外,仿佛意识到自己实在是有点不请自来,于是微微动了动腿。你从哪里来?你什么时候到的?你是来找我的吗?我怎么没看到你呢?所有问题不知从何问起,总要打个招呼,于是我碰了碰它的触须,它并没有移动迹象,也无丝毫惧意,我笑想这是遇上了歌中将军。蟋蟀——在黑夜里,在安静时,才肯放出歌喉的天生歌者;在排水优良,有温和阳光才愿慎重安歇的天生建筑者。四周嘈杂,它便沉默不语。建造家园,一心一意,不肯随遇而安。在漫长黑夜的冬季,阳光照耀家门,它会为家工作,一点一点让清洁干燥的它变得更深更阔。想到这里,正寻找一处住所的我不由得羡慕起它来。羡慕它向光而居,羡慕它不肯随遇而安,羡慕它不会得来不费功夫,弃去毫不可惜。

世间黑暗的漫长安静,昆虫界里的蟋蟀以歌相和;世间黑暗的燥热冰凉,自然界中的橄榄树以果相赠。是什么样的力量让它耐旱耐寒的生长?是谁做它的活水泉,又是谁用火为它施洗,帮它结出累累硕果,成为生命的种子?是谁把它压榨,最后变成油?

世间虽有黑暗,橄榄树却学会了慷慨;

世间虽有黑暗,歌者蟋蟀却练习着咏叹。

唯独我们,每当面对黑暗的路,常常踌躇又止步。未来的朋友,若我们相遇愿有一日是赠以慷慨,若我们相遇愿有一日是和以咏叹,若我们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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