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洛木
黄药师让许多女性倾倒,但又没有为哪一个女人停留,他害得慕容嫣精神分裂,桃花弃夫…而他却为一个一生只爱欧阳锋的女子痴迷,每年远涉大漠拜访欧阳锋,只为能有和这个女子有交谈的东西,但终究没能让这个女子爱上她…这个女子送了他一坛酒,取名“醉生梦死”,喝了之后能忘记你一生中的所有事,无论开心与否!黄药师喝了半坛,他忘了以往的任何事,他隐居桃花岛,在那个世外桃源中度过余生。他是忘了,但却在脑海中出现散不去的“桃花”二字。
当盲剑客在大漠遇见欧阳锋时,欧阳锋即使一生放浪不羁,但正所谓“英雄惜英雄”,他对眼前这个双目几近失明的剑客产生了兴趣,盲剑客说算命先生告诉他在三十岁前将完全失明,他说想在完全看不见前回家乡看一次桃花,如果晚了就看不见了!但是他没有盘缠,即使欧阳锋有金银无数他也不愿帮这个异乡人。他只是给他指明了一条道路,某日将有一批马贼前来掠夺村庄,村民们将雇佣杀手击退马贼。盲剑客是一名剑客,他相信自己的剑,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他说希望那天日光强烈,这样他就可以看得更清楚了,或许他和欧阳锋都已经猜到了此去之结果。只是欧阳锋仍是那么绝情,他不肯为了不值得的事冒险,就像那个站立在他门前请求他为自己爹爹报仇的孝女,孝女姿色不错,她只有一头驴和一篮子鸡蛋,没有足够的钱就无法打动他。盲剑客武士在和欧阳锋饮酒时对这个靠在木桩旁,提着一篮子鸡蛋的风姿绰约的孝女产生了兴趣。
你喜欢她?欧阳锋问。
不是,她只是让我想起了一位故人。盲剑客继续饮酒。四周是茫茫的大漠,风呼呼地刮。
盲剑客相信自己的剑,他在奔赴沙场后转身强吻了那个女子,然后消失在漠漠风沙中,我不知他为何这样做?只留下那女子无助地瘫倒在黄沙中,和碎了一地的鸡蛋。盲剑客或许自信能杀了马贼,然后攒够盘缠,再替女子报仇。只是乌云遮住了日光,大片大片的乌云掠过,他倒在了血泊之中。他无法拯救自己,更别说他人了。盲剑客或许武艺高超,剑术一流,但是他自始至终都是一个懦夫,当自己的妻子爱上自己的最好的朋友黄药师,他离开了她,漂泊他乡,羁旅游荡,他发誓当他再一次看见黄药师时要杀了他,只是当他再一次遇见黄药师时,黄药师已经喝了那坛酒,忘了一切。他没有杀他,他选择了永生不见。他在三十岁完全失明前还想着去见妻子一面,如此懦弱,如此多情,如此这般令人心酸。这些都是欧阳锋所不知道的故事。
我们每一个人都是懦夫,不单单是盲剑客,黄药师亦如此,他嫉妒欧阳锋拥有那么一个爱自己的女人,而他自己则不断伤害其他爱他的女人以换回一点自信。欧阳锋则太过于自信,他相信那个女人无论如何都会嫁给他,那是一种怎样的桀骜!直到那个女人嫁给了他的哥哥,成了他的嫂子!从此萧郎是故人!他的自信说到底是一种懦弱,他从来不说出那几个字,那个女人说,我只要他说那几个字就够了,从此天涯海角愿追随!黄药师对那个女子说有些话不一定要说出来!他是在替欧阳锋解释,还是为自己辩解?我无从知晓!
有些话,你不问,我不说,这就是距离。有些话,你问了,我不说,这更是距离!欧阳锋桀骜,浪荡不羁的外表下是一颗极其脆弱的心,其实他是一个怕失败的人。哥哥张国荣将欧阳锋这个人物演绎的淋漓尽致,他是将自己融入进角色里去了,他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一叹一息……都是凭借自己对角色的揣摩。王家卫选对人了。戏如人生,人生如戏。当一个人投入进一件事时,他会分不清戏里语戏外。就像有些人做了一辈子坏事,说了一辈子谎他就分不清什么是好坏,什么是真假了。据说张国荣演了《霸王别姬》后开始就分不清自我了。这是后话。
所以当欧阳锋看到洪七和自己的女人一起闯荡江湖了,他嫉妒了。他看似无所谓的神情中流露出异样的光芒。其实越是不在乎的人比许多人都还在乎。
洪七是在盲剑客之后出现的,这个背井离乡,抛弃了妻子闯荡江湖的男人,以为自己独自闯出一番事业就能证明自己。他的女人尾随他而来,他吼骂他回去,欧阳锋说为什么不带着她一起呢?他说你见过哪一个男人带着女人闯荡江湖呢?
欧阳锋说, 谁说不行啊,事在人为而已。我曾经象你一样,一心打天下,以为可以抛下自己的女人,谁知等我回家才发觉,她做了我嫂子了。
洪七的女人被洪七撵走后躲在不远的房子后,洪七跟随欧阳锋作杀手,后来他替孝女报了仇,受了伤,被削去了一根手指。躺在病床上的他知道自己和欧阳锋的缘分已尽。毕竟不是同一条道路上的人!因为欧阳锋不会为了一个鸡蛋而冒险,不会为不值得的事冒险,不管你有怎样悲惨的遭遇!而洪七不一样,欧阳锋和洪七,注定是两条路上的人。躺在病床上的他安慰哭着的女人说, 不要为我做任何事。如果这次我真的死了,我也会死得很高兴。我帮你是为了那鸡蛋,鸡蛋我已经吃了,你没欠我什么,别做傻事。记住,还有人在等你。
那个女人走了,我不知道洪七口中的还有“人”是谁?大概是叫那个女人去开始一段新的生活,仇已经报,别生活在仇恨里。洪七病好后和他的女人北上。他告诉欧阳锋说,我明白了,我可以带着我的女人打江山,你说过,事在人为嘛!欧阳锋看着他俩的背影明白了为什么那个女人这么喜欢洪七,因为他够简单。
其实,简单的人才配拥有幸福。想得太复杂,譬如慕容嫣,本是女儿身,一副男儿打扮,因他人的一句无心之言便无法自拔;譬如黄药师,轻易让别人爱上自己又轻易伤害别人。到最后却忘记了爱到底是什么?譬如盲剑客,只要勇敢一点,自己的女人不爱自己那就不必强求,自己的朋友爱上自己的女人那就成全他们,凡事皆有缘,拥有就好好珍惜,失去了就随缘吧!何必在一种进退两难中难以自拔。譬如欧阳锋,太自信即是太自卑,连那一句话都不好说出口,以为一心打江山可以抛弃一切。譬如欧阳锋的嫂子,她以为不让欧阳锋得到自己让他愧疚一辈子她就赢了,殊不知她从一开始就输了。和一个不爱自己的抑或自己不爱的生活在一起本身就是一个大错误。或许只有洪七是幸福的,他简单,敢爱敢恨敢离开敢回来敢开口敢拒绝……他是那么一个率性的人,即使生活穷困潦倒,即使病入膏肓即将入土,他依然率性而为。
欧阳锋孤独了,慕容嫣离去,黄药师不再每一年来找他,因为他嫂子去世了,黄药师归隐桃花岛。提鸡蛋的孝女离开了,洪七走了,盲剑客死了。欧阳锋也想在春天去看桃花,盲剑客家乡的桃花应该不错,于是他去到了盲剑客的家乡,但是他发现那个地方根本没有桃花。在溪水畔他洗汗巾,一个女子盯着他看。
你为什么一直盯着我看?欧阳锋问。
因为你手中这块汗巾是我丈夫的,他是不是死了?那女子问。
欧阳锋后来才知道,这个女子名叫桃花。
她就是黄药师失去记忆后只记得的“桃花”,她就是盲剑客在失明前不顾艰难险阻要回家乡看一次桃花的“桃花”。
谁曾经拥有?谁曾经失去?我们都一无所有,你本来自无,终归于无。
离开白驼山后的欧阳锋再也没有回去。他说,我是一个孤星入命的人,父母早死,只有一个哥哥相依为命。可能因为是孤儿,我很小就知 道怎样保护自己,我知道如果你不想被人拒绝,最好的方法就是先拒绝别人。因为这个原因,我一直都没有再回去,其实那边挺好,可惜我已经不能回头了。我的命书上面写着:夫妻宫,太阳化忌,婚姻有 实无名,想不到是真的。
当我看《东邪西毒》看到这儿的时候,有一种难以抑制的情绪涌上心头,涌上鼻梁、眼眶……我一直念叨“我知道如果你不想被人拒绝,最好的方法就是先拒绝别人。”这样一句话。我们都是懦夫,我们都爱慕虚荣,怕被拒绝而先拒绝,怕失败而不敢尝试。我或许开始懂了欧阳锋,这叫感同身受?开始懂了欧阳锋的冷漠、绝情……看似高傲得不可一世的欧阳锋其实可怜得像个孩子,他用一种拒绝世界的态度来保护自己,保护自己仅有的自尊。
或许一切都是命数。他是信命的。
那天黄历上写着:初四,立春,东风解冻。这是黄药师和慕容嫣相遇的日子。
十五日,晴,有风,地官降下,定人间善恶。有血光,忌远行,宜诵经解灾。这是洪七迎战马贼的日子。
十五,有雨。土黄用时,曲星。宜沐浴,忌出行。冲龙,煞北。 洪七替哑女报仇。
失星当值,大利北方。洪七离开,逆南风而行往北。
驿马动,火逼金行,大利西方。 欧阳锋离开大漠。
遇见洪七时,他就知道他不喜欢洪七,洪七也不会和他在大漠呆久。因为我命书中有一句话“尤忌七数,是以命终”。最后欧阳锋和洪七决斗于大雪山,结果相拥而亡。
我觉得这个世界我们许多人都是孤独的。
所以,慕容焉成了独孤求败。
黄药师归隐桃花岛,拒绝凡尘,终老一生。
盲剑客解脱。
欧阳锋的挚爱女人——他的嫂子自杀。
欧阳锋也靠一副冷漠的皮囊苟活于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