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田大妈约好下午1点多去看她的,我到省人民医院时田大妈已等我一段时光了,她驾轻就熟将我领到六号病区,于是我就见着黄首佩躺在床上,身上吊着几根管子,化疗的药水顺着一根小管子流进她的身体里。黄首佩正躺着看手机,见田大妈来,笑了笑说在看大家聊微信。
我一直立在床沿前注视着她。而她却迷惑看我,良久,也记不得起来。我说我阿元儿,轧花车间的。她立马记起来了,脸上也泛些红晕出来,情绪有点高涨:"记得记得!说法蛮好的那位,在群里最能说的,我看得笑煞快了"。
"哈哈,没想到我还有这个本事。我也是随便同他们聊聊的,说些个笑话,乐乐的。"
那天下午,黄首佩状态不错,她大姐陪我们一道立在床前与她说些闲话。我了解了她的一些病史,说到可怕处将吊有针管的手抬起来:"动手术前没麻时我吓煞,心怦怦乱跳,跳了重的紧,往心口跳出来,真当吓煞!还当又生心脏病了。"
我顺口接道:"我也常这样的,心到时跳到时不跳的"。
听后她大笑起来,我连忙止住:"不好大笑的,对创口不好,等你好了我们搞活动带你去,让你笑个够。"田大妈却到好处地补一句:他莫会说死话的,笑都笑煞。
我看她慢慢把手放下去。作为女人,她的手几乎偏大了点。可能女人手大命苦一点,相书上说的,但也不可迷信。
聊了个把时辰我们告别出来,她大姐送我与田大妈到电梯口。她大姐长我们五六岁,白析,娇小,岁月没有在脸上有太多的沉积,同龄中应当属漂亮的,而小妹黄首佩对于她姐来说偏黑一些。
完全是团委办刊物《新苑》时认识黄首佩的。我常被要求写些文字投于刊物里。有时被欢儿邀了开个茶会什么的,有一次就见黄首佩坐在我对面。她也发一些小幅的自由诗在刊物上,带有重重的学生气。十五六岁的模样,穿个黄底的碎花连衣裙,头发上用蓝的宽的丝带围了,偏右边结个漂亮的蝴蝶结。由于对面坐着,偶尔见她拿几颗瓜子之类的东西吃吃,黝黑,手偏大。我脑中马上闪过黑蝴蝶这样个词。有时《新苑》组织去外面郊游,她会静静跟我们后面,半天不出声,听我神吹,或听欢儿建成胡侃。
我此时也想到她就是我们丛中的蝴蝶的。默默的飞来飞去,而发际总也围个蝴蝶结丝带,整圈围了,头发纹丝不乱,唯有那朵蝴蝶结在发际上舞动的,或黄或篮。后来在微信中我和她聊起她年少时的发际的丝带时她诧异及了,说真的吗,我怎么不记得了,而我却告诉她,我记得的,下班前她车棚里去取自行车,一偏身上车,黄色的碎花连衣裙及头上的篮色丝带,在厂的林荫道上,飘散着的背影,就象飞去的蝴蝶.....。
我们是同批次买断工龄下岗的职工,离厂后就一直没有过联系,各自为生计忙。2O15年12月份,离开工厂二十几个春秋后,秋平等几个热心者搞了次大聚会,相见热烈,事后建了微信群,这次聚会黄首佩没来成,此时已在病中,当然我事隔二十多年,根本没有想起她来。后来还是在微信中发现她的。离厂后她也不容易,起先通过考试在拱墅区做城管,几年后去太平洋保险做客户经理,常忙到后半夜1点多钟。
我们有过一些微信上来往的,我总见到微信中她坚强的忍受,告诉我情况不是想象中的乐观。无力。化疗后身体反应极强,躺在床上想出去看看天气,却一直起不了身。总想自己运气不会这么差,还年轻有大希望的,会好好过的,不想放弃!我也常时刻关注她的微信朋友圈,关注她的消息。但预感来了,它象影子般跟定了我。我已好长时不见她发在朋友圈的文字了,我预感到了一线线的不祥,却又不敢去直问,我联系了田大妈.......
我已不可能再有机会带黄首佩来参加群里的集体活动了,或陪她出门抬头看看门口的天气。也不会再象从前那样让她象蝴蝶一般在我们之间放飞了。在夏花烂漫的昨天,我见她缓缓落在花间又轻轻飞走。
永远的蝴蝶你可带走了那丛夏花.....
2017年于伏未初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