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兔斯基看到这篇日志的时候,一定会火冒三丈的兴师问罪:“好你个路小飞,竟然敢在背地里说老娘的坏话”!
而我早已想好了脱身的台词:“小的冤枉,我路小飞对兔女侠的崇敬之情苍天可鉴啊,怎么能说兔斯基那么温(heng)柔(xing)乖(ba)巧(dao)、善(hu)解(jiao)人(man)意(chan)的姑娘的坏话呢”。
可惜,这一幕我在心中默默排练了无数遍的场景再也不会上映了。就在兔斯基删掉了我的QQ、换了手机号、注销了她的微博和豆瓣账号后,我才发现,即使是在这个号称信息时代的21世纪,弄丢一个人也是如此简单的一件事。一个曾经走在你生命的最美的年华里,一个曾经占据你内心半壁江山的重要人物,就这么消失了。消失在你的现实生活中,消失在你的各种社交平台上。
我依然记得兔斯基第一次来南昌是在一个夏末秋初的下午,蝉鸣初歇,和风袅袅。
当公交车以不到5公里的时速三步一停地经过那座逢过必堵的南昌大桥时,手机里传来了兔斯基的短信:“我到了,你倒是快来接我啊”。我站在那辆挤得前胸贴后背的219路公交车上艰难地回复她的短信:
“兔女侠你先等等啊,我这正堵车呢”
“又闹什么幺蛾子,肯定又是你玩游戏错过了时间还找借口!再给你二十分钟,敢迟到你就死定了!”
看到兔斯基这条语气武断果敢的短信时我不禁倒吸一口凉气,要知道我已经不止一次地领教过她的“铁砂掌”和“七伤拳”了,兔女侠不仅内功深厚,而且招式凶狠,专挑肚子和后背等脆弱部位攻击,一招制敌。每次我将要遭此不幸的时候都只能气沉丹田,像《火影忍者》里的医疗忍者那样把查克拉聚集在将要被攻击的部位,尽量把伤害降到最低。如果你问我:为什么不用手挡呢?我才不会告诉你挡了之后小腿立马又会挨上一记“无影脚”(速度之快,肉眼根本无法捕捉),够你跛着腿走半天的路了。
再慢的车最终还是会到达终点站的。
正当我胆战心惊的拨通了兔斯基的电话准备负荆请罪时,电话那端的语气却出其的平静:“喂,你到了吧,我找好坐标建筑了,就在售票厅旁边的铁路大酒店门前等你。快来接我。”难道是我接错了电话?以兔斯基的火爆脾气不是应该说“你小子活腻味了是吧?叫你二十分钟内到你给老娘晚了整整两个小时!”之类的话么?于是我就站在铁路大酒店的门前认真地扫描着每一个身高体型和兔斯基相近的女性,十分钟过去了,愣是没找到。这时候兔斯基的电话打来了“还没找到吗,我就在铁路大酒店的门前啊,白色上衣,牛仔裤,平板鞋”
“你不说我也知道你就这身打扮,可这里黑压压一片,压根没什么白色上衣的女侠啊”
“你再仔细看看,你站着的地方是不是铁路大酒店”
“好歹也是小学做过五年语文课代表的人物,这么简单的几个大字我能不认得吗”,看着前面“铁路大酒店”的大红招牌,我斩钉截铁的说着。
“那你为什么找不到我”
“我这不正努力的找嘛,这么个大活人还能丢了不成”
“路,小,飞!路,小,飞!”
“干嘛干嘛呀,喊这么大声”直到我说完这句话电话那端还是传来兔斯基一字一顿的呼喊声,我才反应过来,兔斯基她不是对着电话喊我,她是对着整个火车站广场喊我的名字。在嘈杂的环境里想定位到另一个离得很近的人,这倒不失为一种可行的办法。果然,在我右边大概十米的地方,我看到了那个穿着白色小背心,戴着棒球帽,梳着高高的马尾辫,双手作喇叭状竭尽全力喊着“路小飞”的兔斯基。
就在这个日均人流量高达十万的南昌站,就在这个纷纷扰扰人潮汹涌的苍茫人海中,兔斯基那么认真,那么旁若无人的喊着我的名字,路过的人都投来异样的眼神,不用想我也知道他们心里一定在说“这姑娘脑袋让门给挤了吧,没事在大街上乱喊什么呢”。是啊,乱喊什么呢?如果你也尝试过独自一人从千里迢迢的地方跑来一座陌生的城市,站在一个陌生的站台,等了两个小时终于等到了这座城市五百万陌生人中的那个人——唯一一个会来火车站接你的人,你就不会问这个看似可笑的问题了。多么孤独的等待啊,我似乎突然明白了为什么在我迟到两个小时后脾气火爆的兔斯基没有责怪我。
“喂,别喊了,在你左边,九点钟方向。”我拿起手机,轻轻地对电话那端的兔斯基说。兔斯基转头,看到高举着还亮着通话界面的手机的我,笑了。
“你的样子真滑稽”,她对着电话说。微风吹过她额前的斜刘海,我大概能看到兔斯基那因为大声呼喊而红扑扑的脸庞。她的身后是城市的黄昏,斜阳下兔斯基的眼睛有些通红。
我还记得在南昌大学游玩的时候,一对对手牵手肩并肩的情侣在兔斯基面前晃悠,着实惹怒了疾世愤俗的兔斯基。
“喂,路小飞,玩个游戏怎么样?”兔斯基一脸的不怀好意。
“怎么个玩法啊”,我一脸茫然。
“即兴表演,你睁大眼睛看好了”。
于是,精彩的一幕上演了:兔斯基突然跑到一对情侣面前对那个男的说:“你真的不要我了么?你对我说过的诺言都忘了么?我们之间多年的感情真的无法挽回了么?”那水汪汪的眼睛,那无辜的眼神,那略带幽怨的表情,即使是专业演员在如此短的时间内也没有兔斯基表演得那么传神。为此,我不止一次地为兔斯基没有报考北京电影学院的表演系扼腕痛惜。
说完,兔斯基扔下那一对半天没缓过神来、表情愕然的情侣,幸灾乐祸的朝我这跑过来。
兔斯基喜欢漫无目的坐着公交车,从起点站坐到终点站,这是我和她为数不多的共同爱好之一。临走前,兔斯基拉着我坐上了开往火车站的2路公交车,她坐在了最后排的一个靠窗的位置,塞上耳机望着窗外,手里拿着我送给她的手稿《小飞语录》。
车子发动了,兔斯基转过头对我说“喂,借你肩膀用一下”
“干嘛,蹭鼻涕么”,我紧张地摸出一包清风牌纸巾递给他。
如果眼神可以杀人的话,恐怕我早已千疮百孔了。兔斯基白了我一眼,拉了拉我的胳膊,把头轻轻地靠在我的肩膀上,睡着了。阳光透车窗撒在她长长的睫毛上,兔斯基抿着小嘴露出浅浅的酒窝。
原来兔斯基闭上眼睛样子是这么安详。或许,所有睡着的狮子都是温柔的吧。车窗外,川流不息的汽车,忙碌的行人,呼啸而过的行道树和电线杆上蹦蹦跳跳的麻雀。车内和车外,两个平行的世界。
归途中,我想起了兔斯基来的时候在去我学校的公交车上看到了那座世界第三高的“南昌之星”摩天轮时,她兴奋的喊着“快看呐路小飞,好漂亮的摩天轮,你一定要带我去坐一次”。
我说“恩,好,来日方长有的是机会”。
我摸了摸口袋里两张“南昌之星”摩天轮的入场券,看着一旁呼呼大睡的兔斯基,弯起了嘴角,笑她这份与世无争的宁静。
嗯,来日方长。我把它们又放回了口袋轻轻对自己说着。
生命的原野中,我伸手探探四周,只有青春的风铃,无聊地跳着流行了百年的探戈,孤芳自赏。那些承载着青春的记忆或许会挂在摩天轮的最顶端,伴着风儿轻轻地说着青春淡淡的忧伤和轻轻的祝福。
而那两张泛黄的入场券至今依旧安静地躺在我日记本的第178页,带着一份被时间遗忘再也无法兑现的诺言,成为了我们爱情的标本。
“2013年11月11日,天气:晴,今天是我的幸运日,接驾晚了整整一个时辰的我居然没有挨江湖小霸王兔女侠的揍。她说她想坐摩天轮,恐高症的我毫不犹豫就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