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哆出生在C城边远的农村,父母都是农民,每日在院子、耕地与村头的树荫石磨间晃悠。父母的文化程度都只有小学初中那样,却坚持着把家里的三个孩子都送到了城里念大学。哦对了,小哆原本的名字是小多,因为爸爸觉得第三个孩子是丫头的话,有点多余,于是就叫她小多吧。
小哆虽然带着“多余”之名,但父母仍旧把她当成老小疼爱。收成再不好,年节的时候肯定要给她做件新衣服,这是两个哥哥都享受不到的特权。小哆关于家乡的记忆是美好的。早上山间路间雾气蒙蒙,雨夜敲打在石子路上的滴滴答答,傍晚从各家各户的烟囱里冒出的炊烟袅袅,潺潺溪水润泽的草地与野花、会做出美味煎饼的巨大磨盘,还有从早到晚没心没肺的跑闹的小伙伴,童年对小哆而言是欢声笑语和泥土里散发的沁人心脾的芬芳。
后来到县城读书,背负着父母的期望,同乡对于女孩上学的揶揄,一张张考试大榜,一次次模拟考试,小哆对于家乡的记忆有些模糊了,她的脑海中就剩下了方程式、英语阅读、物理原理,她得考上重点大学,才对得起这一切,虽然她还不明白自己肩上的单子从哪来,但是她已经开始挎着这些有的没的不回头的奔跑。
终于小哆穿着在别人眼中万分搞笑的衣服,扎着两条粗粗黑黑的麻辩走进了C城的重点大学,这时候他的大哥已经去其他的县城当村官,二哥大学毕业正在找工作,村官工资少,还要为结婚攒钱,找工作本就困难,大哥和二哥虽然不用再花家里的钱,却也无法给小哆更多的资助,为了大哥和二哥的学业,家里的老底儿基本用光了,为了让小哆能够毕业,年逾50的老父亲决定进城打工赚钱,留下苍老的妈妈在家种地照顾已经空无一人的家。小哆每每想到这里,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她无暇顾及别人嘲弄的口吻和异样的眼光,她要好好学习赚奖学金,她还需要兼职工作,贴补家用。
大学时光于每个人而言都具有不同的意义,对有些女孩来说是时尚,是玩耍,是恋爱;对另一些女孩来说,是逃课,是网咖,是各种综艺节目的麻木,而对于小哆来说是学习、忙碌和拿到微薄薪水时的欣慰,大三时,小哆的麻花辫已经让她在学校廉价的小理发店里改成了披肩的梨花,在地摊和夜市选的便宜牛仔裤,穿在她修长、纤瘦的双腿上,和其他同学动辄上千的名牌一样的性感妩媚。校园里的小哆虽然每天像个小陀螺一样,但是忙碌并没有阻止她变得美丽,她清澈的双眸,干净的容颜,像一道明媚的阳光,温暖、舒适。
大鹏是学校篮球队的队长,每次自我感觉良好的扣篮时,他都能瞥见一个扎着马尾的女孩
飞快从一群欢呼的女生身后掠过,没有要看他一眼的意思,无论他咆哮,击掌,跳跃,她都好像从一个透明的时空隧道穿过一样,与他不在一个世界里。
大鹏和小哆在一起,是因为学校图书馆兼职的名额,作为学生会主席的嫡系,大鹏利用小哆对这份轻松又好赚的工作的渴望,终于在两人世界的隔阂中找到了走进彼此的缝隙,小哆还未察觉到自己有多好时,就已经被大鹏的甜蜜浸没,生日时的Chanel,情人节的玫瑰,圣诞节满车厢的玩偶,她迅速陷入幸福,原来生活除了学习与打工,还可以有这么多美妙的时刻,恋爱,真的挺好的。
幸福来的猛烈,就像灾难来的突然,父亲因为长期在工地打工,潮湿的住处、漫扬的灰尘,让他原本苍老的身体日渐陷入疾病的魔咒。
肺癌,让小哆的家崩溃了。哥哥们舍不得钱,只能埋怨小哆不为家里分担,母亲没日没夜的哭泣,没了主意,只剩下小哆,做主给爸爸治病,接过了高额的医药费单据。
她能够想到的人,只有大鹏,可是22岁的小哆,再难的时候都是自己扛着,开口和人借钱,这是活着的第一次。大鹏那么爱自己,她想他一定会立刻接过她肩上的重担,告诉自己“别怕,有我呢。”
“小哆,我送你东西,是因为我喜欢你,我给你钱花,是我愿意,但是一旦你开口和我借钱,这一切都变了,你知道么。”大鹏是这样说,小哆颤抖了,她从来没这么害怕过,是因为她不知道这个世界还有什么可依赖,可相信,可期望。
于是,因为小哆,有了下面的这一幕:一个浓妆艳抹的女孩在KTV包房里被老板一个劲儿的灌酒,每次她吐到想大哭的时候,就会想到父亲用他那冻烂了双手盖楼、吃饭、往家寄钱。她就这样陪着父亲走过了人生最后的阶段。
同时,她以校内最高分数,肄业了。父亲走了,小哆不再陪酒了,她找了个慢摇吧驻场,希望能攒够了钱,把妈妈接到城里来一起生活,她路过学校故意视而不见,她看见了一个穿着警察制服的人在马路边欺负一个摊贩,那个人长的好像大鹏,她想在这个世界上找到一种药,让她忘记自己曾经多么纯净,也曾多么肮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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