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橙子啊，你知道你为什么到现在都还没名气吗？不是因为你才情不够，而是……”
“而是什么，快说！”
“据我所知，你到现在还没谈过恋爱吧？”
程橙愣了愣，这两件事有关系吗？
“好好谈一场恋爱吧，橙子。”
说完这句话大大怪就下线了。
大大怪是程橙的编辑。
程橙今年已经大三了，学的是计算机，却爱好写东西。但混了四五年都不见得有所作为。
还有一件事，程橙到现在都没有恋爱经验。但她写过不少爱情故事，笔下的人物个性鲜明故事也让人赞叹。可总是欠缺了点什么。总是觉得，还不够深刻，感情不够深刻。
可是，并不是所有事情都要去尝试一遍才能写出深刻的文章，世界上很多东西都是相似的，是要稍微融会贯通一下，就会变成另外一件事情。所以程橙觉得，并不一定要经历恋爱失恋才能写好文章。
把大大怪的那句听起来像是忠言的话丢到脑后去，程橙打开电脑，准备构思下一个故事的情节。
光标在屏幕上闪烁，手指在键盘上飞速敲击。
这时寝室大门一脚被踹开，程橙已经习以为常，这一定是她的舍友明丽回来了。带着她那嘹亮的一声声吼，“你说，老娘我到底哪不好，那死家伙居然说要和我分手！”
程橙没搭话，明丽一声比一声高，“凭什么啊，明明我那么爱他，凭什么他跟我说分手啊……”
这都没什么，程橙从大一开始就跟她同寝，见证过她每段恋爱的开始和结束，每次失恋了，待在寝室骂前男友骂个三天三夜，气消了，元气恢复了，然后起床上课。然后物色新男友。
明丽吼完那声，失声痛哭起来，鼻涕眼泪一齐往下流，“老娘我是真的爱他……没有他我活不下去啊……我我，我要呼吸不过来了……心好痛……”
“不要自虐好不好，把手从你领子上松开。”程橙被她的哭声吓到了，只好把电脑关上。
说实话，这是第一次看见明丽哭得那么伤心，程橙看得心里一揪。
“真的有那么伤心吗？”程橙拿着一块毛巾帮明丽擦脸，心疼地看着她。
“橙子你不懂，你没有恋爱过你是不会明白的。”明丽边哭边捶自己的胸口。
我不懂？我可以说是半个恋爱专家了，我才不跟你们这些沉浸在情网中的痴男怨女一般见识。程橙在心中翻了个白眼。
第二天程橙把写好的稿子发给大大怪看，出去喝了杯柠檬水的功夫就邮箱就有回复了。程橙高兴地点开，这将会是自己一个月的生活费啊。
结果，万万没想到，大大怪几个字就将她的稿退了，情感不真挚，感情不到位。
什么啊！程橙拍桌跳起，掏出手机打给大大怪。
“橙子，你要去尝试一下体会恋爱中的感觉，你的暗恋写得好，可你的恋爱看起来像那么回事，但实际上，只有你亲身体验过后，写出来的文章才会不一样，你懂吗？你和我的其他几个作家就差在这点上，然而我是最看好你的。”
挂掉电话，程橙呆坐着想了很久。
怎么全世界都在叫她谈恋爱，妈妈打电话时总是暗示她现在不小了，赶紧谈恋爱吧。舍友明丽说你没谈过恋爱，你不会懂得。连编辑大大怪都鼓励她去谈恋爱，这样亲身体验过后才懂得其中的微妙。
02.
李南在台上弹吉他，没错，就是草儿乐队的吉他手，不属于第一眼帅哥，是耐看的那种类型，而且还越看越好看。草儿乐队就是这所学校最有实力的一支大学生乐队，没有之一，学校举行什么活动，总爱请他们来活跃气氛。跟其他女生一样，程橙也是看见他们在台上的表演才注意到李南。
此刻，她手里捧着一束花，准备他们的节目结束后就飞奔上去献花。
瞅准时机，程橙手捧鲜花对着李南目不斜视地飞奔，她成功地比其他女孩子先一步到达舞台，在即将要把花送到李南手上时，脚下被不知名的线绊住。
不知真相的吃瓜群众看到的是程橙把李南扑倒了，并且亲上了李南。
事实上，程橙也确实扑在了李南身上，只不过她没有亲到李南，她的下巴磕在李南掉在旁边的吉他上。
台下一阵欢呼和尖叫，跟在程橙后面跑上来的女生们都傻了眼了。
半个月前，程橙做出了一个很重大的决定：她要去找寻她的真爱，她要谈恋爱！
“同学，你流鼻血了。”李南望着她说，并且还不急着起来。
“啊！”程橙捂着鼻子跑下了台。
打那开始，程橙进行了一系列追李南的疯狂举动。
在自己的故事里写过无数恋爱故事，脑子里也有无数点子，懂得欲擒故纵，懂得黑暗效应。
程橙秉着不要脸精神，对李南进行死缠烂打招数，她分析过了，李南属于慢热的性格。
明丽对她简直跌破眼镜，前段时间还在对她失恋痛哭的事情嗤之以鼻，这下却疯狂地追求别人。
程橙感觉自己变成自己笔下的人物，忽然间体会更深了。
李南拿着程橙偷偷放在他座位上的爱心餐，不好意思拒绝，也不好意思接受。
“程橙同学，请你以后别再平白无故地送我东西了！”李南把便当盒往程橙手里推。
“哦，那么这样的话，不能平白无故地送你东西咯？那你当我男朋友吧！”程橙得意地笑，他中了自己的圈套。
李南倒也没有脸红，想必是太多女孩子对他说过这样的话。
“有意思。”
他笑，把便当拿回来，“爱心餐我拿走了。”
之后李南和程橙成了男女朋友。
草儿乐队经常出去商演，也会去酒吧驻唱，程橙总会跟着一起出去，她总能遇见各种不同好玩的事有趣的人，然后让她灵感大增。
草儿乐队有个叫漆北飞的人，是乐队的主唱，嗓音独特且好听。而且要是酒吧里出现矛盾斗殴，他总是能一脚从舞台上跨下来，硬生生扒开两个打得难舍难分的人。有时候因此会引发愤怒遭到围殴，但他总不会让别人占到便宜，三下五除二就把人撂倒，而且像是排着队等他撂倒一样。
“他家里是黑社会吗？怎么这么生猛。”程橙后怕之余又觉得无比刺激。
“北飞的爷爷从小就教他练功夫，各种拳练得扎扎实实，我们乐队啊，全靠他罩着呢！”李南这么说。
从此以后程橙看漆北飞就在他身上镀上了一层“大哥”的光环。没想到看上去斯斯文文的白面书生竟然是这样身手不凡。实在是佩服。
中场休息，全体乐队的人到包厢休息，白光一照，漆北飞脸上有不少淤青。右手指头肿得跟香肠一样。其他人都见怪不怪了，唯有程橙看着倒吸了口气。他这个样子没办法上台了，只好留在这包厢里休息。
程橙不忍心看到他这幅样子，于是从酒吧后门溜出去，在附近找了好久才找到一家二十四小时便利店。
跑回来时看见漆北飞正躺在沙发上睡觉呢。程橙没叫醒他，拿出棉棒和红花油在他脸上轻轻涂。
他有些皱眉，然后睁开了眼睛，四目相对，气氛瞬间凝结。
程橙最先反应过来，一屁股坐得远远的，“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帮你擦药。”
漆北飞摸了摸自己的脸，“谢谢你。”
程橙把药塞给他，“你自己好好擦吧。”
程橙一阵心慌，跑出包厢去找李南他们。
03.
周六的时候，林南带着程橙去看电影。从电影院出来，程橙先去上厕所，李南在电影院门口等。
程橙上完厕所出来，却看到一些不该看到的场景。李南牵着一个女孩子的手，另一只手替她把挡住眼睛的头发拨到耳后，动作很是轻柔。而她和李南相处时，李南会一只大手粗鲁地乱揉她的头发，这种感觉就像是哥哥对妹妹那样。
很识趣地走开，程橙自己在心里找了个借口，她到远处的超市去买矿泉水，一步一步故意走得很慢。再走回来时，那个女孩已经不见了，李南看上去并没有因为程橙这么久才出现而不耐烦，还笑着。
是因为那个女孩子才心情好的吧？
“你怎么现在才回来，等你好久了呢。”
“嗯，买水去了，给。”程橙把一瓶水递给他。
“走吧，回学校。”李南走在前头。
程橙手里的冰水刺痛了皮肤，无论如何都走不动了。
“你怎么了？”李南回头看见程橙还在原地。
程橙就是不答话，像个木桩子伫立街头。
一冷战就是两个星期，李南有些不明所以，他压根不知道自己哪做错了。
程橙几乎除了上课就待在寝室，李南给她发了无数条短信，程橙想这样下去也不是个事，于是就答应出来见面。
之前的郁闷忽然一扫而光，居然不自觉地哼起歌来，她自己都觉得好笑。
她把自己收拾好，走到寝室楼下等李南来接她。
发了那么多条信息过来，应该是在乎她的吧。程橙站在阴凉处幻想李南向她走来，一对对情侣从她身边经过，她的李南还没来。
李南不见来，却看见了漆北飞，程橙远远地举起手跟他打招呼。
“你在这干嘛？”
“等李南呢。”程橙似乎不太满意地抿了抿嘴。
“啊，他，他可能来不了了。”漆北飞有些不自然地说。
“为什么啊？他刚刚才约我出来。”程橙看了看手表，离他们约定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多小时了，确实等得他够久了。
“算了，别等他了，我带你出去吧，谢谢你上次替我擦药。”
程橙跟着去了家奶茶店，坐下后点了杯柠檬水，喝下去酸酸甜甜的，特别清爽。她的视线忽然停在了某一处，漆北飞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看见李南和一个女孩子有说有笑。
此时的程橙被背叛和欺骗冲昏了头脑，她跑到李南面前，李南的脸顿时僵住，笑容半挂在脸上还没来得及收，觉得尴尬得很。
“你放我鸽子的原因就是为了和另一个女孩子约会吗？”程橙的声音大了些，店里几乎所有人都看向这边，李南更觉得难堪了。
更让程橙感到气愤的是，李南一句话也不说，像是默许了。她真想把桌上的饮料泼到他脸上去。
“分手吧。”程橙忍无可忍。
漆北飞过来把程橙拉走，出了店门口程橙立马把他的手甩掉，“是你吧？你是故意的吧？故意把我带到这来。”
程橙这样的态度，漆北飞有些生气，语气冰冷，“对，是故意的，我现在不欠你人情了。”
漆北飞转身走得飞快，好像他才是受害者一样。
回去想了很久，程橙后悔自己那么对漆北飞了，如果他是故意的，但是最起码他让自己知道了事情的真相。
程橙把漆北飞约出来，俩人坐在大排档脏兮兮但又十分热闹的地方，油烟味刺鼻。
“我失恋了，陪我好好吃一顿。”
漆北飞没说话。
“老板！上酒！”
“好咧！请问你要喝什么酒？”
“什么酒？嗯……二锅头！对！二锅头！”
漆北飞吃惊地看着她，这女孩子怎么还没喝就有一副醉得要耍赖的样子？还二锅头呢？！
程橙边吃菜边喝酒，每一口酒下肚，她都会“啊”地一声，皱着眉头全身颤两下，就像西游记里孙悟空第一次喝酒的样子。
漆北飞觉得这个女孩子还蛮可爱的。
程橙推着他的手让他喝酒，从她嘴里散发出来一阵浓烈刺鼻的酒味不禁让漆北飞想离她远点，但他退点她近点，粘人得要命。
“这是我的初恋。”程橙抹了把眼泪，又继续喝。
“李南早就有喜欢的人了。”漆北飞补刀。
“都是你害的！都是你都是你！”程橙嘴里已经开始胡言乱语了，捶在漆北飞背上的力气很小，她连注意力都集中不了了。
程橙越哭越厉害，漆北飞只好把她扛走，像个人贩子那样，扛起姑娘就走，他虽然瘦，但是力气大得很。
走着走着漆北飞发觉不太对劲，连忙把她从背上扔下来。
程橙就在马路边上吐起来。漆北飞捂着嘴也想吐。
“我想喝水。”程橙似乎有些清醒了。
等漆北飞回来时发现有个男人想把程橙带走，他从马路这边狂奔过去，心里无比慌乱。他过去就一脚踹在那个男人的腿上，对方差点跪下去，连忙松开手跑了。
漆北飞抱住程橙，程橙哭了，不是刚刚失恋的眼泪，是担惊受怕后的无助和惶恐。
然后程橙做了个大胆的举动，她踮起脚，吻上了漆北飞的唇，一个滚烫滚烫的吻，烧进了漆北飞的心里去。
04.
当漆北飞还沉浸在那个吻当中没回过神来时，程橙已经在追周渡之了。追周渡之真的要用双腿去追，因为周渡之跑得太厉害了。
他一见程橙就跑，拔腿就跑，程橙还没来得及跟他说句话呢，他就不见人影了。因为在这之前他就听说过有这么一个女孩子追了学校最受欢迎的乐队的吉他手，结果不到半个月就把人给甩了，简直就是女版的花花公子。
千万不能心软，虽然她肤白貌美大长腿，不凶不吵温柔杀。周渡之看到她就像看到了天使，但是他知道，其实那是个恶魔。
程橙神一般地存在，全方位掌握周渡之的行踪，连他节假日去哪都知道。
周渡之喜欢极限运动，最拿手的是跑酷，那天她在校园里走着走着，忽然看见一个男生猛地朝一堵墙跑去，她以为对方要寻死，结果没想到男生在墙上快速地用身体转了一圈，然后轻松落地。
简直，帅呆了。
第二次遇见周渡之还是在那条路上，他脚下踩着滑板，从地上腾空而起，然后顺利落地。程橙忍不住停在原地看了好久。直到周渡之发现了她的存在，一分神，摔得够惨。
美女救英雄的时刻出现了，程橙看见这样极佳的机会，冲过去，包里掏出各种准备已久的医用品。她知道玩这样危险的运动肯定多多少少会受伤，于是就随身携带这些东西。
周渡之疑惑地看着她，脸慢慢红到脖子根，从天而降的美少女?田螺姑娘？
“我注意你很久了哦，我就叫程橙。”程橙不紧不慢地说。
从那开始，周渡之看见程橙就躲，就跑，反正程橙也跑不过他。
他和李南是一个寝的，早就听说过程橙这个人了，只是没见过而已。
不到一个月就把人甩了，绝对不是什么专情的人，周渡之这么想，所以还是离远点比较好。
周渡之不只会玩滑板，还会轮滑，还是学校轮滑社的社长。
江湖中已经广为流传程橙女追男的佳话，还尽挑大众女生的梦中情人下手，辣手摧花，心狠手辣。而实际上才没有他们说的那么夸张，至今为止程橙还只是追了第二个男生。
当她来到轮滑社时，周渡之吓得花容失色，想跑也跑不了，这里还有十几个人等着他上课。
只要有一个人认出程橙来，接着就是两个人，三个人，所有人。
然后男男女女开始起哄，周渡之强装镇定，心跳得像在打鼓。
后来周渡之跟着一帮人出去蹦极，程橙得到消息后混入其中，跟着一起去了。下车时周渡之才发现。
“怎么又是你？！为什么总是跟着我！”
“因为喜欢你啊。”程橙故意压低声音说，这是两个人之间的悄悄话。
周渡之假装没听见，排队去蹦极。
程橙看了看，天哪，这么高，她有点头晕。
好几个女生临阵退缩，不敢跳了。
周渡之对她说，要是她敢从这跳下去，那他就接受她。他是铁定程橙不敢往下跳才说这样的话的。
周渡之如同一只飞鸟，四肢张开，一副很享受的表情，然后急速往下坠，看得程橙心惊肉跳，腿都软了。
一个女生跳下去，尖叫声响彻峡谷。
轮到程橙，她紧张得似乎没办法思考，周渡之已经上来了，正从她身后走来。
“要是不能跳的话，别勉强。”
“不，我要跳。”
程橙不要人推，双腿一蹦，就下去了。
接下来的事情简直更加没办法用语言描述，思维刹那停止一般，连呼吸都不知道该怎样进行。
周渡之愣住了，整颗心瞬间被感动。
那一秒，周渡之爱上了程橙。人类的情感还真是奇怪，前一秒。
“怎么样，我做到了。”程橙得意地笑，脸白得不像话，一皱眉，转身吐得稀里哗啦。
“还好吧？”
有个人来帮她拍背，不是周渡之，而是漆北飞。
05.
漆北飞作为追周渡之的情报员，出现在这里当然合理。更何况，天下还有更巧的事，他和周渡之是一个寝的。程橙追的一直都是他们寝的人。
在来这之前，程橙问他会不会来，他说不会，对蹦极不感兴趣，去了也白去。结果他还是去了，连他都不知道为什么。
但或许，他知道是怎么回事。
周渡之没有随算便便答应和程橙在一起，他说，先从普通朋友做起。不过，就这一点来看，比李南靠谱。程橙已经很满足了，至少朋友之间见面是不会乱跑的。
因为漆北飞的原因，程橙还是会到现场去看他们乐队表演，遇见李南，她到是表现得很大方。李南看见她总是不太自然。
有一天，中场休息，李南坐到她旁边的的座位上，对她说：“程橙，我发现我好像喜欢上你了。”
程橙听了后想甩他一巴掌，不过还好，漆北飞过来了，他们要去吃烧烤，她假装没听见李南说话，“再见，我们先走了。”
李南脸上是一副很挫败的表情。
漆北飞和程橙发展为好哥们，程橙很喜欢听他唱歌，其实她发觉漆北飞才是乐队里最帅又最耐看的那个，和李南分手后，李南在她心中的形象大打折扣，愈发地觉得看他不顺眼了。
在认识程橙之前，漆北飞是一个不会喝酒的人，但是现在他可以喝下呛人的二锅头，但不会多喝，点到即止，因为他知道他要护送程橙回寝，绝对不能让上次那件事情发生。
“你怎么这么能喝？”漆北飞皱了皱眉头，程橙简直吧啤酒当饮料喝。
“小时候哦，我爷爷总喜欢把我当成男孩子养，经常偷偷背着我爸妈灌我酒喝，他还说，女孩子酒量好，不怕男人灌醉拐了跑。”程橙笑起来，满脸都是幸福，“你说我爷爷可不可爱。”
其实说这话的时候程橙也很可爱。
这次程橙倒没喝醉，在回学校的路上，俩个人一言不发，站在宿舍楼下分别时，程橙拍了拍他的肩，“你唱歌真好听，下次记得还带我去听你唱歌。走了啊。”
漆北飞向她挥挥手，程橙走出去几步，他叫住她，问，“程橙，你还记得你失恋的那个晚上喝醉酒的事情吗？”
程橙有些狐疑，那天她只记得她喝了很多，肯定醉得一塌糊涂，“难道我拉着你出丑了吗？”
漆北飞爽朗地笑出声，“算了算了，不记得更好，你快上去吧。”
他看着程橙离去的背影，心里有丝落寞。
06.
程橙简直就是周渡之的小跟班，但是周渡之从来都不使唤她做任何事。他教她玩滑板，玩轮滑，一起去骑山地自行车，一起玩双人蹦极。
经常玩这些危险的运动，却让人更加地大胆起来，因此更容易受伤。程橙在一个人玩滑板时没刹住车，直接从台阶上摔了下去，进了医院，右腿骨折了。
周渡之和漆北飞得知消息后都赶来看她，看见她正和旁边的小朋友讲笑话，小朋友没笑却把自己逗得哈哈大笑。
在医院里躺了两个星期，程橙就拄着拐杖出院了。不能随便地蹦蹦跳跳，她简直难受死了，不过还好漆北飞经常会抱着吉他来找她，边弹吉他边唱歌。
周渡之会给她带各种吃的，比学校食堂还丰富。程橙看着他解开塑料袋，然后从里面拿出饭盒来。还有排骨汤。
可是不知为何，她心里想的都是漆北飞，他唱的歌，他弹着吉他，他一脸正气地冲进斗殴的人群。
这些日子，她回忆起初次见到周渡之到现在，发觉自己不过是因为那些帅气的动作迷恋和崇拜上他的，连真正意义上的男女之间的喜欢都算不上，就是崇拜而已。
要是放在小说里，她肯定一眼就能看到事情的真相，可是真正发生在现实生活中，却当局者迷了。
“程橙，我们在一起吧。”
程橙回过神来，是周渡之在说话。
“我想了很久，我是认真的。”周渡之眼神里闪烁着喜悦。
程橙沉默了，许久，她听见自己说，“对不起，我不能和你在一起。”
07.
转眼程橙就大四了，而草儿乐队成了学校了过去的传说，因为他们今年毕业了。
程橙翘了一上午的课替漆北飞送行，在火车站分别。
“明年这个时候你也要来看我，一定哦!”程橙忍住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
“一定会的!有事电话联系，我走了。”漆北飞对她挥了挥手。
他没有回头，因为他不想让程橙看见他脸上的泪水，等走到她看不见的地方才敢把眼泪擦干。
漆北飞走后，程橙再也没有去喝过酒，因为喝醉了没人可以照顾她。她似乎又回到那种除了上课就待在寝室写稿子写得昏天暗地的日子，大大怪夸她写的东西却有很大的进步，但是她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有一天晚上，她梦见漆北飞，漆北飞上了一辆出租车，程橙在后面一直追一直赶一直喊，可是漆北飞明明看见她却不停车。最后程橙蹲在马路上痛苦，一种被抛弃的无助感涌上心头，然后程橙就醒来了。醒来更加觉得伤心，拿手机一看时间，凌晨三点过十分，她把联系人翻到漆北飞那一页。
手指就动起来，发了条短信过去：刚刚我梦见你了，突然间好想念你。
发完之后又觉得后悔，会不会太肉麻了？而且还是在这样的凌晨时分，他会怎么想呢?
抱着手机看了很久，程橙在心里笑自己傻，现在这个时间，对方肯定在睡梦中，怎么可能立马看到信息，更加不会回短信。她究竟在期待什么?
程橙翻来覆去都没有睡着，睁着眼看着窗外的天空渐渐发白。到这时候她才睡着的。
醒来第一事情就是翻手机，有一条未读短信，程橙又惊又喜。
打开一看，只是移动发来的剩余话费短信而已。
无聊的时光一直持续到下午，她坐在寝室，对着电脑噼里啪啦打字，忽而她的手机铃声大噪。
“听说某人想我想到梦见我，梦见我又跟我说想念我，弄得我都不好意思了，于是一大早上起来就赶了最早的火车来学校，特意来满足一下某人迫切的需要。”漆北飞一段绕口令一样说出这样一番话，程橙在电话这头面红耳赤。
他们约在经常去的大排档，程橙在这干下过两瓶二锅头。
漆北飞陪着程橙喝了不少酒。酒足饭饱之后俩人沿着马路回学校的路散步走路。
“程橙，你真的不记得你失恋的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吗？”漆北飞有些微醺，两眼比平日更加柔情似水。
程橙刚要张口说不记得了，一个吻就落在了唇上。
“那天晚上你就是这么吻的我。”漆北飞说着，双手小心翼翼地捧住程橙烧得通红的脸。
可是谁也没料到，那竟然是见他的最后一次。
08.
“之后到底怎么样了？”
毕业回家的那天漆北飞并没有来，程橙怕他是不是堵车了，于是打电话问他，结果无人接听。挂掉接着打，无数次的嘟嘟声让她心烦意乱，带着无比遗憾的心情上了车，踏上回家的路途。
他没有遵守当初的诺言。
回家后程橙想方设法四处打听漆北飞的消息，可是几乎所有人都说不知怎么地，突然就联系不上了。
故事讲到这，就结束了。
大大怪拍拍她的肩膀，“今天下午两点的还有一场签售会，加油！”
程橙回以微笑。
签售会上的读者络绎不绝，捧着她的新书兴奋得快蹦起来，程橙低头签好自己的名字，双手再递上，然后一个发自内心的微笑。
中场休息，回来的时候桌上放着一罐啤酒，程橙愣了愣，连忙问工作人员是谁放在上面的。一个稚气未脱的女生，胸前挂着工作证，把手举在耳旁，小声又稍有羞涩地说：“是我。”
“谢谢！”程橙向她微微鞠躬，然后坐下来，把啤酒放在一边，准备下一轮签售。
签售结束后，一个男生来接程橙，那是她现任男友，是一个细心又体贴的人，也会和程橙去大排档喝酒吃肉。
刚才送程橙啤酒的那个女生此时推着一个坐在轮椅上的男生，看见程橙手握啤酒离开，于是说：“哥，我们也走吧。”
“嗯。”漆北飞应道，他手里是程橙的新书，《何时北飞如期归》。
他从来都记得他们之间的约定，那天他下了飞机，坐上出租车去火车站准备去送程橙，不料途中出车祸，他因此断了一条腿。再也配不上程橙了。
何时北飞如期归？无期似有期，有期似无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