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该怎么形容您才好呢?这是个棘手的问题,每次我都要想好久。
在我幼年的记忆力,鲜少有您的影子,不常见面和少有的笑容让那时候的我很怕您。后来我长大了一点,有一段时间您常常在家,偶尔还会去学校接我放学,可是我依旧怕您,因为在我眼里您的脾气实在太差了,这一点,我可能是随了您的。
陌生感和距离是我们之间最初的词汇。
我清晰的记得我们第一次争吵。高一的时候,一个凌晨,电脑两端的我们,第一次争吵,我第一次鼓起勇气去面对您,面对我与您血缘之亲所带来的冲击。结果却出乎意料,这是我们关系的一个转折。
说是争吵,莫不如说是辩论,关于学习,关于学校,关于之前十八年的时光,关于想念。我不做赘述,不代表我想忘记。可以说,那是我生命中最美好一次的争吵。
我记得您喜欢锦辉楼上的砂锅,我说我也喜欢,我记得您喜欢'猫狗'喜欢海绵宝宝,每一次我都会留意电视有没有播,我说我也喜欢。我知道您肯定是爱我的,可是我依旧怕我够不上您的喜欢。
您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爸爸,看海绵宝宝的时候比我认真;也会在凌晨一点多的时候推门出来,跟还在客厅看电视的我相视一笑,穿衣服去逛啤酒节或者夜市和大排档;您喜欢会亮的魔鬼角,非要给我买一个,绕了好几圈,不过太晚了没的卖了,我在心里暗喜,因为我非常嫌弃;您还是那种会说'写什么作业,走,出去玩啊'的家长。最扯的一次是骑了三四个小时的摩托来学校看我,这一路没办法走高速,就从苞米地里钻。您车技真的是好,最喜欢您骑着摩托带我到处逛了,也不知道以后会不会有机会了。
您也是挺不靠谱的了,几岁的时候就要教我骑摩托,十几岁又要教我开车,新车刚买回来,就敢让我开,我记着那时候我好像才刚初中。
细想来,您从不强迫我做任何事情,一直都是我开心就好。
那次我丢了钱,我怕您会怪我,我站在路边一边等您一边哭,那应该算是我第一次在您面前那么无措,第一次像是在撒娇一样的哭,第一次面对面的谈心般的沟通。您没有骂我,也没有马上问我是怎么回事,您就笑嘻嘻的看着我,您说:“哭啥啊,不就丢点钱么,诶呀,太逗了你。”
没错!他嘲笑我!!
后来,您带我去夜市吃好吃的,带我逛夜景,给我讲您年轻时丢人的事情。后来您和妈妈一人给了我两千块钱,把丢的钱给我补上了。
我从来没对您说过爱,连关怀都很少。我不知道我这种别扭的性格是随了谁,好像我们三个人都不太会说好听且温暖人心的话。这是我第一次对您说这么多,我感恩您。您问过我恨您么,我不知道,我真的没办法回答这个问题。关于爱恨,关于想念,都是我无法开口的事情。
我从来没有对您说过这么多话,您也可能一辈子都不会看到这些话,其实简单来说,就是感恩和爱。
突然想起好多年前的一个父亲节,我送给您一个镜头水杯,您还说到时候出去拍照可别拿错了。结果几个月之后的月圆,我和您半夜去西炮台拍月亮,您说上一次跟朋友出去拍照,一着急看见车里的镜头水杯,以为镜头在车里,真的没有带镜头出去。
这两年,我发现您渐渐的老了,比如戾气不是那么足了,比如开始喜欢小孩子了,比如骑摩托出去越野的时候少了,不会谈论起漂移了,也不出去拍照不添设备了,再比如您现在好像有些怕我,会对我说想念了。
我还是无法面对面的对您说爱,您也无法像妈妈那样,和我一起参加一次次的活动。
所以我托空气寄信给您,让它替我陪您,告诉您,我确实是爱您的,每分每秒都在,每分每秒都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