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婆在这个村子里住了一辈子了,从没有见到过她的儿女或者老伴。平日里看到她和蔼可亲的模样,让人想亲近又觉得可怜。尤其难得的是阿婆待我们这些小女生特别好,不见有人探望她,也不见她出门去赶集,她却每个月都会请我们去她家里吃两三次当季的新鲜水果,夸我们长得可人又乖巧,这也让我对她倍感温柔亲切。
一日寒冬的早晨,我慵懒地从床上爬起来,拉开窗帘,下雪了。突然眼前一阵眩晕,冬季的第一场大雪,本应高兴,我却感到非常压抑,是的,阿婆病了——她静静地躺在雪地里,双唇发紫,手已经冻得没了知觉。我赶紧打了120并帮阿婆清理了身下的雪。兴许是急救车的响声惊醒了隔壁的杨三吧。杨三是一个业余画家,两年前搬到了我们村子,一个人,留着搞艺术的人特有的长发。我去过他的住处,家徒四壁,只在床边有一堆颜料之类的东西。我从来没有看到过他画画,问其缘由,他只冷冷地回“我的画不是给别人欣赏的”。他接着道“我认识一个骨科大夫,就在咱们镇上医院,回头我找他瞧瞧吧。”我看他不紧不慢的神情,一点不像在关心阿婆,却又希望他说的是真的。
阿婆被送往了镇上的医院,杨三说的医生便是子乔。他约了众专家会诊,得出的结论是老太太胃癌晚期,并且因为早上扫雪摔了一下骨折了,因老年人本就骨质疏松,也很难再愈合。所以,以后的生活基本上是要躺在床上度过了。“不过老太太这胃癌晚期,恐怕是没多少时间了,真是受罪啊”,子乔医生感叹道。
一日,我打算邀杨三一同前往医院看望阿婆,不料杨三不在,门却半掩着。我推开门,看到了一幅幅用画布遮住的画。出于好奇,我掀开了一幅,惊呆了,他画的是阿婆,又一张,还是阿婆,一连数十幅阿婆的画像展现在我的面前。我陷入了沉思,他为什么搬来我们村子里?他为什么画阿婆?他为什么画阿婆?他现在又去了哪里?
我有一个大胆的设想,于是飞奔到医院。看见杨三站在阿婆病房的门前,我说“阿婆有儿子对吧?就是你?”杨三不说话,此刻我感到周围的空气就像凝固了一样。子乔突然跑过来说“老太太可能快不行了”。我还没回过神来,杨三一声“妈,是女儿的错,女儿不应该因为长相嫌弃你也嫌弃自己,我回来晚了,妈”震惊了整座大楼。当杨三抱住阿婆那一刻,阿婆笑了,对子乔医生说“谢谢你陪我演的这场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