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以来一直想尝一尝烟的滋味。
想象着躲到无人的深巷,来了兴致,在黑暗中点上一根,靠着邋遢的墙角,狠狠地吸上一口,烟雾缭绕,登上无极的缥缈。
在这欲望的城市,它成了我唯一的坚持。
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忽然看见墙上贴着昨天遍地寻的招工传单,脑袋里想起了今早工头那副满目狰狞丑恶嘴脸。
连带着恶心了一遍余华的“人是为了活着本身而活着,而不是为了活着之外的任何事物而活着。”都他妈屁,为钱活着。
第二天早上,我把它撕下来烧了,还点了支烟。
他说我错了,可笑。
在老师面前,当然是学生错了。在顾客面前,当然是服务员错了。在工头面前,当然是我这个打工的错了。位置决定对错,不是吗?
可我只是在你没有任何赔偿的剥削工时里偷懒,我有什么错。
你说我现实?人毕竟要与时俱进,社会已经现实,我不能落后。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我可能是那根贱骨头。
住在豪房公寓的都说自己喜欢白粥清茶,清心寡欲无别事。你开着法拉利横冲直撞,最后站在演讲台上唾沫飞扬谴责指正国人素质,你认真伪装的模样,真高尚。
不好意思,我太俗气,我不知道白茶清欢,我只知道人走茶凉。我也听不懂你的夸夸其谈,无法为你的措辞鼓掌,毕竟我开不起法拉利。
我只知道抽烟,不说话,在拥挤却孤独的人流里,找救赎。
后来,我爱上了一个女人。为她我戒掉了烟。
可最后我们分手的原因竟然是为了买电风扇还是空调。
那时候,我特想回到穿肥大裤脚,丑绝了的花褂子甚至布丁衣服的穷年代。这样,或许一头猪就能娶个媳妇进门。
我没有看到那么多所谓的义无反顾,我只能看到现实面前的苍白无力。我没有经历过风生水起,只有满目狼藉。
爱情需要金钱,但金钱不需要爱情。
我又重新点起了烟。
他们说,当你再也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时候,就是你开始得到的时候,我已经准备好了接受,你说,世界会施舍我点什么。
嗯,是的,它给了我一条狗。
它拦在我回家的路上,奄奄一息,丑的不可方物,我把它抱起来,领回家。
一路上,脑海里一直回想大话西游的结尾那句话,“你看,那个人好像条狗啊”,你说,会不会有人在背后说,“你看,那里两条狗诶。”
我给它取了个名字叫安生,这可能是我对这世界唯一的不死心。
端着好不容易到口的泡面,看着它蹲在简陋的角落饿的嗷嗷叫的时候,我还是会分一些给它。可笑的是,扔泡面盒的时候还是会看到它把垃圾篓搅的天翻地覆,真是比我还要贱骨头。
我戒烟了,为了安生——我唯一的灵魂伴侣,我不能教它像我一样卑贱,去倒斗那些恶心的残羹冷炙。
后来我发现多余了,一周以后,安生死了。
没啥别的感受,只是觉得真是打脸了“安生”这个名字。
也没有同情,或者哭的死去活来,毕竟,我跟他彼此彼此。
我又变得孤独起来,在每个惶恐不安的夜里醒来,像个毒瘾发作的病者,颤抖着双手,点烟。
如今我依旧一贫如洗,口袋比脸还干净,掰着手指算计生活。
可我依旧想抽烟。
我说如果,如果某天我从某个不知名的犄角旮旯里走出来,
第一句话,我一定会说,
“嘿,兄弟,给我支烟。”
让我把所有的轻浮和卑贱都还给世界,
剩下的一往情深和忠贞不渝在四下无人的夜借着你的烟喧嚣狂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