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终究还是变成了你

一大早起就被叔叔的微信狂震,说你妈妈又送到急救了。什么头晕,浑身乏力,恶心呕吐等……懵了一下回过神赶忙问他具体情况,幸好人暂且没有生命危险,具体诊断需要明天检查报告出来,是肝脏问题。好像可以稍稍松口气了,叔叔又说医生建议住院观察,我妈妈坚决不住。我以为我妈又是因为怕花钱,叮嘱他一定要让住院,医疗费什么的我出。谁知叔叔说,别人住院都有儿女在身边,你妈妈看了心里总是不好受的。我一时哑然,沉默了半天不知道该回复什么。

于是我问他,你有什么原因不可以照顾她吗?如果需要全天照顾,你可以请假,我付你的误工费。他说,你妈妈刚才哭着让我不要告诉你,这不是钱的问题。你想想吧。我又开始沉默,不知道该怎么回复。

我当然明白他的意思,他想让我请假回去照顾我妈妈。我在北京,他们在广州。不近。但是远吗?以现在的交通也并不远。但是去照顾她很难吗?不难,只要和公司请一周假,再买最近的一趟车过去就好了。又很难,我上周出去玩刚请了一周假,回来后部门的分工也重新做了调整,现在跟着大领导做项目。这时候请假,相当于辞职。可是我又想,就算我辞职去照顾她难道不可以吗?也可以,意味着我可能短时间内不能找工作,失去经济来源。我的信用卡, 房租怎么办……

那这些比照顾我妈妈还重要吗,当然不是。

那为什么不能去呢,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或许我总觉得,还没到那种程度。说这样的话或者有这样的感受,在中国的道德标准看来,好像是很不孝的人吧。虽然我一直认为,孝道 在中国一直被神化了。任何的忤逆都可以被称为不孝。但这个话题要说就太多了,暂且不表。

我和我妈的关系其实算不上太好,相处起来僵硬,不自然。大概因为我是独生子女,从小他们忙着做生意,我也很小就开始独立。从我记忆起,我们就是分床睡。我妈对我有极为严厉,棍棒教育。别说拥抱了, 都很少夸我,在他们眼里我这也不好,那也不好。导致我一直以来都很自卑。讨好型人格。直到今年才努力克服有所改善。记得初中毕业时我收到同学册,有个女生的留言记忆深刻,她说,你知道吗,有多少人羡慕你。那时候我看到这句话的时候,愣在了原地。明明我感觉自己很平庸很普通,哪里会让人羡慕呢?

结果当我站在旁观者角度才能看得清楚,家里条件还好,06年就买了电脑,成为我们班那时候唯一一个家里有电脑的;我的语文好,作文总是展示在校园的范文橱窗里。初三时还替代请假的语文老师给大家讲解文言文;我喜欢交朋友,班里的每个人都喜欢和我玩;每年大大小小的文艺活动,都是我带头负责。每次的学科小考试,老师也总让我留下来帮他批卷子。大言不惭的说,算得上是优等生,又平易近人吧……那是我第一次感觉到,原来我也是有优点的,原来我也可以是被人羡慕的人。

当然,我也不是没有责怪过父母的粗心。但是没有人能够选择自己的出身,我已经相对幸运了。小时候我在想我长大一定不能做我妈这样的人,结果谁也不能和命运抗争。这么多年过去,我终究还是变成了她的样子。脾气倔,隐忍好强,刀子嘴豆腐心。包括千里报喜不报忧。我眼睁睁的看着我和她越来越像,毫无办法。就好像是两个相同的灵魂,只是我这一个灌入了新鲜的血液。

这可能就是亲人彼此的宿命吧。

在日本的时候去了很多有名的大寺庙,求得都是希望家人身体健康,希望她可以快点好起来,希望我已经可以做她可以依靠的大树。就这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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