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烈日暴晒着阳台悬挂的腊肠,它们看起来一丝水分也没有。
这是老陈第6次想起4月13号凌晨4时那通怪异的电话:
“陈先生,您的母亲发射的频率已对正常通信造成干扰,我们将对此采取必要措施,祝您生活愉快。”
不明不白地,老陈撑起酒后沉重的脑袋,回拨,漫长的呼叫延迟让老陈重新昏睡过去,醒来后,只记得昨晚有人说到他妈,还祝他生活愉快。
午饭,老陈低头飞速扒着碗里的土豆丝,支支吾吾和胖子张提起这事。
胖子张拉开满是油地嘴,肚子一颤一颤夸张地笑,说:“打一打,如果是空号,我明天就从银行取钱投资你的真人恐怖片,肯定上热搜。”
老陈早料到他的不认真,可要不是这事跟牛皮糖一般黏在他的大脑皮层挥之不去,他不至于傻到跟胖子张一吐为快。
“我回了,你慢吃!”
“哎,你倒是回拨灵异电话啊,我等着取钱呢!”
“老板,给这死胖子加个鸡腿,越大越好,要能堵住嘴。”老陈抛出一句话,拎起包就走。
他没力气跟胖子贫嘴,公司繁重的任务加数不胜数的应酬,实在压得人喘不过气,为完成业绩,他已经很久没有回家了。
这季节的北京虽有烈日当空,气温却不算得很高。
老陈拧开风扇的开关,蹭掉鞋子趴上床,呼呼的风声稳定又规律,让他的听觉有些疲倦,眼皮渐渐沉重。
硬板床对心脏的压力,在他午睡的第20分钟,起作用了。
他莫名地混沌起来,知觉、触觉、嗅觉、听觉,所有感官似乎不断融化凝结、消解再凝固,化成一个不透气的圆。老陈觉得这个圆困住了他,不断膨胀,似乎要把空气全部排挤开,这让他本能的开始挣扎,因为他无从呼吸。
他用清醒的潜意识用力摇晃着脑袋,尝试张开嘴,却怎么也尝不到氧气。他的心脏正剧烈跳动着。
老陈害怕,但无济于事。
突然,一阵急速的坠落感向他袭来,强烈的失重感让他无力,他模糊看到前方有光源,光源里有方块、花朵、菱形、三角在一个圆里瞬息万变,不知为何,他脑海瞬时闪过儿时父亲把他用力高高抛起又接住的画面,同样是失重,现在这般坠落却仿佛没有尽头,让人惶恐。
他正朝光源坠落。
忽地,一阵强烈如潮的掌声鼓动着新鲜的氧气扑面而来,如同一只大手,把刚刚遭受了失重和缺氧的老陈稳稳接住。
老陈趴在地上半眯着眼,缓缓抬起头,扶了扶撞歪的眼镜,他混沌的脑袋听不清嘈杂的人们在言说着什么,只觉刚刚那圆形的光源竟如此熟悉。
其实,那正是8岁那年母亲送给他的生日礼物,一只透明的万花筒。
还没等老陈弄明白这反科学的一切,一道白光骤然亮起,铺天盖地的闪光灯闪烁起来,照着一位身着黑衣牛仔裤,灰白色球鞋的男人。
周围的人们纷纷朝这个人涌去。
在这里,居然没有人能看见老陈,他试图说话,却发不出声音,试图拉扯,却使不出力气。
第一次,他觉得自己是无助的。
但,他却异常灵敏的穿过人群,透过薄薄的镜片,看到了那个男人的眼睛。
他正向自己走来,男人自然的把手搭在老陈的肩上,利落地在他耳旁说:“电话是我让人打的。”
老陈猛地记起萦绕脑海多时的灵异电话,楞了半晌:“你...是什么意思?”
男人侧头说:“你母亲担心你过的好不好,在村子里四处奔走借邻里的电话,却一次都打不通,她以为是自己耳朵坏了,急哭了。别人接过听筒,也听不到声音,邻里都说你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在大城市里连电话都打不通,这对她更是煎熬。”
老陈愣住了,原来这些天各种各样的短信提醒捎带着各式各样的号码,是母亲打的。
想起母亲的腿已痛风多年行动不便,还为给自己打一通电话而奔走劳累,他鼻头一酸。
兴许是短时间内惊恐、无力、焦虑这些强烈地情绪不停敲打着他,又兴许是霎时回味起自己对母亲冷落的愧疚,他卸下了男人的盔甲,眼眶红了。
“你实话说,我是不是已经死了,再见不到我妈了。”
“还没有。”
“那我到底在哪里?”
男人按下手中的遥控,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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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忙,也不要屏蔽家人思念的频率。
又一阵掌声和镁光灯的浪潮,像一盆凉水,硬生生把老陈泼醒,他身体剧烈一颤,扭头便看到了熟悉的那台电扇,规律的风声呼呼依旧。
他鱼打挺似的翻了个身,从床上弹起,轻拍着激烈运动的心脏,暗自惊叹:“我靠,这他妈是个什么梦啊!”
窗外,夏日当空依旧,母亲邮寄来的腊肠在阳台的木架上随风摇摆,那是她亲手做的,这些腊肠在阳光下看起来依然显得苍老又干瘪。
但老陈却意外地发现,它在阳光下散发出了家的香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