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宁的故事—男神,再见
秋日的周末,我坐在窗边晒着暖阳,沏好一壶绿茶,捧起一本散文集正准备静享这独处的美妙时光,艾宁突然来电说想约我喝杯咖啡。
我匆忙放下书籍,赶到约会所在地,长发披肩的艾宁扬了扬手中鲜红的请帖,“亲爱的,我要结婚了。”阳光下的她笑靥如花,一袭红裙迎面款款走来。
“和谁,你的那位男神?”我一颗八卦的心开始蠢蠢欲动了。
“不是,”她撅着她那好看的樱桃小嘴,嘟哝着,“除了他,我就没人要了吗?”
我迫不及待打开请帖,看到新郎庐山真面目时,忍不住笑了,“哈哈,你最终还是折林一白这小子手里了……”
……
大学报道那天,我在签到处办理完入学手续,手里拿着一堆资料转身时和一个姑娘撞了个满怀,我推着厚厚的眼镜连连说着对不起。
“没事,没事,”甜美清澈的声音从耳畔传来,“你好,我叫艾宁,中文系新生,你呢?”
我缓缓抬起头,面前是一位皮肤白皙,身材高挑的姑娘,及腰的长发在空中调皮的舞动着。一对柳叶弯眉下有两颗很亮很黑的眼珠,眼珠来回转动着,灵动俏媚。一个挺直、秀美的鼻子恰到好处的镶在脸的中部,一张好看的樱桃小嘴微微翕动。
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姑娘啊,我心中暗想,“我叫叶影,”在她那美丽的光环笼罩下,我有点手足无措,“我也是中文系新生。”
她长长的脖子往前一探,回眸对我微笑,“看到登记表信息了,我们是一个寝室的,都是520,等我一下,我办完手续后我们一起回宿舍。”
……
“喂,想啥呢?”艾宁细长的手指在我眼前晃了晃。
“在回忆我们的大学时光,那个时候林一白那小子不是就一直对你穷追不舍的吗?你俩咋到现在才修成正果啊。”我上辈子估计是干狗仔的。
她抿了一口摩卡,眼眉低垂,“大学的时候,我总觉得他太幼稚,根本不懂得什么是爱情。但是这些年经历了这么多事,我发现一直守在我身边的只有他。现在我和林一白开了一家卖工艺品的小店,日子就这样细水长流的过,挺好。”
“男神就真得放下了?”因为听她太多次提起她的男神,所以我心里暗暗替她不甘心。
艾宁的双眸里噙着泪水,“影子,我一直没有告诉你,其实他有对象,而且他从来就只是把我当作工作伙伴。”
艾宁左手微托着隐藏在秀发下的脸颊,“这些年,我断断续续和你讲过我的一些事情,今天和你完整地讲讲吧,不然你这个小八卦又得带着一堆问号入睡了。”她的无名指伸过来戳我的鼻梁,就像大学时期一样。
“快讲,快讲,我洗耳恭听。”我故意夸张地扯着耳朵凑过去。
“大四那年冬天的一个周五,我去人才市场找工作,那里拥挤的人群和浑浊的空气让我感觉呼吸不畅,后来,我在一个没有雇主的摊位前入座休息。
不一会,来了一位男士,坐到我对面,‘小姐,你是来应聘我们总经理助理岗位的吗?’
‘啊?’我刚想说不,却被眼前这张帅气的脸蛋给吸引住了,‘啊,是的。’我当时心想和这样帅气的人成为同事,每天工作的时候心情肯定特别好。
‘好的,那我给你简单介绍一下我们公司吧?’对面的男士此刻反而略显局促了,‘我们公司是一家广告公司,目前还在筹备阶段,公司只有我一个人,所以我急需一个助理帮我分担一些事务,工作会比较繁杂,你能接受吗?’
我当时暗想,这不是天赐良机吗?立马连连点头,‘接受,接受,没问题。’
‘太好了,’男士伸手,‘徐正风,欢迎加入。’
我紧紧握着徐正风的手,‘艾宁,请多指教。’此刻的我心里乐开了花。
到了约定的上班日期,我按照徐正风名片的地址倒了两趟公交车来到了一个年代久远的办公楼。我踩着新买的高跟鞋,艰难得爬上了五楼,左拐到了最里面的一间办公室门口,轻轻叩门。
‘进来吧,门没锁。’里面传来徐正风温柔的声音。
我欢快地走进去,尽管已经提前有了心里准备,但是当看到眼前真实得一切时还是惊呆了:
一间不足20平米的办公室里侧,横着一张老式的办公桌。面对面摆着两张简易的椅子。靠近门口是一套三人沙发,茶几上堆着一些凌乱的文件。
‘艾宁,你来啦?抱歉,我最近在准备公司成立的资料,所以没什么时间收拾。’徐正风略带歉意的辩解着。
看着徐正风布满血丝的双眼,我努力挤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没事的,我来收拾吧。’
虽然是个只有两个人的小公司,但是需要处理的事情真心不少。我是徐正风的助理不假,可同时兼职财务,物流,采购,销售,行政和人事。徐正风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没有半句怨言。
次年早春,你们准备毕业答辩那阵子,我却三天两头忙着跑工商局,行政中心,税务局提交各种公司申报资料。
论文截稿前一周,我每天晚上熬夜赶论文时,为此罗麦和沈芮没少埋怨我开着灯影响她们休息。
那年六月份,公司正式开始运作,我更是没日没夜地陪着他算成本,买设备,准备PPT资料, 拜访客户……
你们拍毕业照那天,我因为要陪徐正风去外地出差,错过了,现在想想挺惋惜的。
那天是我第一次喝酒,酒过三巡时,徐正风双颊已经绯红,但是上海的那帮客户却不依不饶,挨个过来敬酒,我当时想,老娘我今天豁出去了。我端过徐正风的酒杯,红酒一杯接一杯的往嗓子里倒,同桌的人一个劲得夸我酒量好,胃部的灼烧和汹涌只有我自己才知道。
那天我半夜才回到宿舍,然后冲进卫生间,抱着马桶吐了好久。当时我瘫坐在马桶边,我就问自己‘艾宁,你这么做值不值得?’我自己没有答案,但是每天看到徐正风,我就跟着了魔似的。他的一个微笑,一个肯定的眼神,一句表扬的话语就能让我鸡血满满,哪怕让我上刀山下火海都在所不辞。
我一直想找个机会跟他表白,机会终于来了。
公司成立第二年的冬天,我们去宁波北仑拜访一个大客户,酒桌上我们俩都喝得有点飘了。
晚宴结束后,我们去办理入住手续,前台小姐告诉我们,酒店只剩一个标间。
徐正风拿起风衣准备往外走,看着走路都不稳的他,我对前台姑娘说,‘行,就开一间吧。’
办理完入住手续,我把他搀扶到房间,解开衬衫顶部的纽扣,脱掉鞋子让他平躺着。
我在洗澡时,听到他在呼唤我的名字,我赶紧换上睡衣,草率地擦了一下湿漉漉的头发,跑出了卫生间。
‘艾宁,我好冷。’徐正风那张好看的脸此刻像孩子般恬静,嘴里呢喃着。
我立马趴在他身上,‘徐总,我在呢,不怕。’
他紧紧地抱着我,‘艾宁,谢谢你,这些年风风雨雨你都一直陪着我。’
‘徐总,让我一辈子都陪着你吧!我希望成为你的另一半,工作中帮助你,生活上照顾你。’我终于鼓足勇气说出了我的心里话。
他突然一下子坐了起来,眼神瞬间黯淡了下来,‘艾宁,我有小美了,我承诺过王叔叔会娶她为妻,并照顾她一生一世。’
徐正风猛灌了一瓶矿泉水,似乎清醒了很多,和我讲了他和小美的事情。
徐正风的父母在他五岁那年离异了,父母双方都有了新的伴侣,都不愿意带着他。邻居王叔叔和张阿姨也就是小美的父母不忍心看到他被送去孤儿院,便收留了他。
他深知寄人篱下的不易,从小到大努力学习,放学回家主动分担家务,还给小美辅导功课。
他大四那年,王叔叔得了肝癌,他卖掉了自己几个创意勉强凑够了手续费,但是三个月后,王叔叔还是撒手人寰了。张阿姨从此一蹶不振,半年后也离开了人世。
他说王叔叔做手术前夕,他在病房陪夜。王叔叔握着他的手说:‘正风,叔叔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叔叔自私一回,求你件事,等小美毕业了,娶她回家,照顾她一生一世。’
他当时特别茫然,因为在他心目中他一直待小美如亲妹妹,但是他还是点头同意了……
听完他的故事,我似乎了解了他的感受,我轻轻地抱了抱他:‘以后你就是我的男神,我对你再也不会有非分之想了,我们就是工作伙伴。’尽管我内心深处痛得在滴血,但是我坚决不忍心让徐正风为难。
‘艾宁,我特别欣赏你,真的,但是,哎,可惜……’我用手捂住了他的嘴,不想让他再说下去。
那晚,我一夜未眠,辗转反侧,总觉得天意弄人……
后来我们还像以往一样,我做他的得力助手,他全心全意研究创意。直到林一白的到来……
公司成立第三年,我们搬进了一座崭新的写字楼。随着规模的扩大,需要招募新人。
第一个来参加面试的就是林一白,当他出现在会议室时,我正一口咖啡含在嘴里,差点喷了出来。
‘两位好,我叫林一白,工商管理硕士,来自Z大,我来面试销售业务员。’他对着我挑了挑细长的眉毛。
‘Z大出来的都是优秀人才,我们艾宁也是Z大的。’徐正风看着我,不失风度地夸奖着。
我的手机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是我们的VIP客户周总,我极不情愿得出去接了个电话,等我回来,徐正风握着林一白的手,‘你被入选了,明天可以来上班了。’
林一白给了我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后扬长而去,留下一脸错愕的我。
第二天,我刚走出小区的门,就听到有人在呼喊我的名字,四处寻觅,林一白的大脑袋从一辆黄色的吉普车里探了出来,‘艾宁,是我,上车。’
我极不情愿得上了他的车:‘你这小子来我们公司干吗? 这些年还不死心啊?’
‘我这辈子的终极目标就是追到你,矢志不渝。’林一白永远都是一副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样子。
‘得了,得了,我大学的时候已经和你说得清清楚楚了,你这种吊儿郎当的公子哥我艾宁这辈子都不会喜欢的。’我看着窗外大片大片闪过的香樟树,风轻云淡地说。
‘大学的时候,你觉得我不学无术,我后来就发奋图强了,还考上了学校的研究生,也算是浪子回头了。要不,艾宁公主,再赏小的一次机会吧。’
‘你依然还是一如既往的油腔滑调,和大学时期一点变化都没有,你能不能像徐正风学习学习,稳重一点。’我的语气略显不屑。
‘你是不是喜欢徐正风?’他目光凌厉,盯着我寻找答案。我慌忙躲避他的目光,‘我知道了,我可以把自己变成徐正风,你艾宁喜欢什么样的人,我就让自己成为什么样的人。’
从那以后,林一白每天赖着徐正风一起研究创意,改方案,拜访客户,我似乎成了局外人。每次看他俩聊得兴致勃勃的时候,我突然有种失落感:我的男神不需要我了。
徐正风私底下好几次向我夸赞林一白。我总是不置可否得淡淡一笑,林一白那是司马昭之心。
公司成立的第五年,公司已经有10多位成员了。
某天开周会,徐正风突然宣布,本周六他要结婚了,邀请大家去参加他和小美的婚礼。我正在写会议记录的手突然一抖,拉了长长的一条黑线。内心深处竭力隐藏的那根脆弱的弦还是被无情地拨动了…..
婚礼上,我见到了传说中的小美,她小鸟依人地靠在徐正风怀里,满脸的幸福。我的心却像万箭穿刺……
新娘把捧花扔到了我手里,不知道是无心之举还是有意为之。我拿着捧花,无奈得苦笑,男神都是你的了,我这辈子还有什么盼头。
徐正风和小美来敬酒,我举起酒杯,眼泪止不住往下流。林一白见状,赶忙过来搂着我,帮忙圆场:‘艾宁看到你们有情人终成眷属,太激动了,喜极而泣。来来来,大家喝酒。’我送了个感激的眼神给他,他用眼神回我,‘我懂。’
那天,我不知道喝了多少酒,等我醒来时,我的手臂环抱着林一白,更可怕的是我居然浑身一丝不挂,我赶忙抽回双手,一拳重重地捶到他胸口,‘林一白,你这畜生,你到底对老娘做了什么?老娘守身如玉这么多年……’
他揉着惺忪的双眼,‘是你主动的,和我有什么关系,你昨天主动亲我,夺了我的初吻,然后还脱我衣服……’
‘你给我闭嘴,’我恼羞成怒恨不得把他碎尸万段。
我匆忙穿上衣服,披散着凌乱的头发,摔门而去……
在公司见到林一白,我都刻意躲避,一起开会时,也是横眉冷对。
两个月后,我发现我开始晨吐了,‘不会吧,才那么一次,真的就中彩了?’我不甘心,偷偷摸摸去药店买了支验孕棒,两条横杠的残酷现实摆在眼前,我彻底泄气了。
我去医院预约了流产手术,医生说需要人陪护,这种事情谁干的就得承担后果,我给林一白发了条微信,‘周二上午10点,二院门口会合,不来你就死定了。’
‘遵命。’他立马回信。
周二那天早上,我突然有点纠结了,怎么说也是一个小生命,我真的要夺走它吗?但是这是我和林一白那混蛋的孩子,又不是和我男神的,坚决不能要……
我打了辆出租车,一路闭目养神,不想让自己继续纠结下去。
我到医院时,林一白已经在那恭候多时了,‘艾宁,你怎么了,脸色这么差?’
‘还好意思问啊?’我气不打一处来,拿起手提包就往他身上砸去,‘都是你这个禽兽,害老娘怀孕了,你知不知道,不然我叫你来干吗?’
‘不会吧?真的啊,’他的脸上顿时荡漾起抑制不住的笑容,‘我会对你负责的,生下来吧,我养你们。’
‘陪我做完流产手术,然后有多远你给老娘滚多远。’我气急败坏,恨不得把他生吞了。
他不敢吱声了,搀着我往里走。
医生嘱咐了几句,意思是再考虑考虑,我闭上眼睛,不想看到林一白那双充满哀求的双眼。
打完麻醉后,我沉沉得睡去了……
‘艾宁,这些年我对你的心从没有变过,我们上大学开学那天,你和叶影手挽着手迎面走来,我看到了你,人群中你是那么美丽动人,那么光芒四射,我就暗暗发誓这辈子一定要追到你,我大学的时候为了与你偶遇,制造了各种机会,甚至买通了你们宿舍的三个丫头……你去找工作,我也一直尾随,生怕你落入坏人的陷阱……你去了徐正风的公司,我也是多方打听他的人品以及婚恋状况,得知他有青梅竹马的未婚妻我才放心。我读研时常去你们公司看你,毕业后我就迫不及待去你们公司面试了,尽管外面有很多前景远大的公司等着我,但是我都谢绝了。只要每天看到你,我就心满意足了,虽然你百般嫌弃我,但是我相信金诚所至,你这块千年顽石也一定会被打动的……’
‘林一白,你吵死了,’我忍着泪水,数落他……
再后来,我们就在一起了……
“离开徐正风的公司是你的主意还是林一白的?”我一脸坏笑地问她。
“当然是我的了,我现在只想和林一白安安稳稳的过日子,养好身子,给他生个健康的宝宝,至于徐正风,就让他成为我记忆中的男神吧。”她轻轻地搅拌着早已凉了的咖啡。
夕阳西下,我们一起谈论着大学时期的趣事,艾宁清脆的笑声在风中回荡,真好,她终于寻找到了她要的那份幸福……
罗麦的故事—老乡,自留
罗麦连蹦带跳闯进宿舍那刻,我正穿着睡裙翘着二郎腿啃着西瓜,看到她时,她戴着灰色的棒球帽,套着白色宽大的T恤,直筒的牛仔裤,脚上蹬一双阿迪的板鞋。以至于我举着半勺西瓜在空中定了半天:妈呀,这个男孩子咋混进来的?
“这是520宿舍吧?”她看着一脸惊恐的我,直接把手搭我肩上,“罗麦,陕西宝鸡人,请多指教。”
听到她的声音,我终于一口气提了上来,“你好,我是沈芮,沈阳人,我妈姓沈,我爸姓芮,他们两个人懒得出奇,直接把姓结合起来,就成了我的名字。”
“这个名字很好听,我喜欢。”她摘下帽子,捋了捋凌乱的短发。
我仔细打量了这个姑娘,五官其实长得很好看:薄薄的嘴唇,小巧的鼻子,长长的眉眼,还有一对深深的酒窝。
“你这打扮,容易让人误会的。”作为东北人,我向来口直心快,“明明是个俏姑娘,非要把自己整成一个假小子。”
“哈哈哈。”罗麦忍不住爆发出爽朗的笑声,“你不是第一个这么说我的人,来,姐给你讲个笑话哦。”
她拖了把椅子过来,挨着我坐下:
“有一次,我去逛商场,突然内急。 好不容易找到厕所,我解决完推门而出,一位姑娘正好拉开我的门,看见我,她立即花容失色,‘啊……’。随即,她好像反应过来了,对我尴尬地笑笑。我摆了摆手示意没关系,随即准备出去了。
这时,一位年轻妈妈抱着孩子迎面进来,‘啊?我走错了吗?我明明记得是女厕所啊。’她走到门口确认下标志,重新进来,边走边和孩子叨咕,‘对的呀,是女厕所啊,宝宝,怎么会有叔叔在里面呢?’
……
我听完趴在桌子上笑得眼泪唾沫横飞, “既然这么容易闹笑话,那你为啥不试着改变一下自己呢,比如头发留长一点,衣服女性化一点?”
“得了吧,那样我才不自在呢,”她把我吃剩一半的西瓜抱了过去,“吧唧吧唧”地啃了起来。
就这样,我和罗麦一见如故。
“小芮,我准备去楼下的店铺买些衣物和生活用品,你去不?”罗麦啃完西瓜,看着我那堆得像小山一样的行李,吐了下舌头,“我什么都没带,准备一切从新开始。”
“你真够潇洒,你先下楼吧,我换身衣服下来找你。”我准备从行李箱里扒拉一件干净衣服。
当我换好衣服准备出门时,艾宁挽着叶影刚好进来,艾宁像位耀眼的女神--五官精致,身材高挑;叶影却好似《红楼梦》中的林黛玉--身体柔弱,但眉宇间透着才气。简单打了个招呼后,我就出门了。
大采购完毕后,我俩已经饿得眼冒金星,准备去觅食,恰好抬头看见旁边有家兰州拉面馆。
正当我们俩吃得津津有味时,罗麦右肩膀突然被人重重地拍了一下:“兄弟,你和你女朋友快好了吧?我们这边有一拨人等着呢。”
“谁是你兄弟?”罗麦愤怒的小火苗开始蠢蠢欲动了,我赶忙拉住了她。
“抱歉,小姐姐,不好意思,你能挪个位吗?我们人比较多。”面前的小哥哥挠着头陪着笑。
“不能。”罗麦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冷冷地回了他两个字。
“哈哈哈,花木兰,原来今天早上你给我讲的笑话每天都在上演啊。你还是赶紧换回女儿身吧,”我假装嗔怪她,“要不然,我每天和你混在一起,都没有男孩子赶追我了。我们家老芮可是三天两头打电话催我找对象呢。”
“这事啊,包在我身上,我们一起坐火车来了好几个老乡,找个时间我给你挨个介绍。”罗麦信誓旦旦地说。
罗麦绝对属于行动派,第二天就拉了个帅哥来和我“相亲。”
中午,我正在食堂占了座位等她一起吃饭,她突然拽了一个高大的男孩子过来,“小芮,我老乡,谷潇然,接触接触哈。”随后一个媚眼抛过来。
我和谷潇然彼此简单地打了招呼后,我们仨就一起坐着吃饭了。
“谷潇然,你说话呀,一个大老爷们,总不能让人家姑娘主动问你吧,自己的情况自己坦白交代吧,不准有所隐瞒。”罗麦用胳膊肘杵他。
谷潇然很尴尬地笑了笑,“我叫谷潇然,和罗麦是老乡,前天一起从老家坐火车来的时候认识的……”
谷潇然一边磕磕巴巴介绍着,一边眼巴巴地看着罗麦,眼睛里写满了三个字“求放过”。
“谷潇然,会美女呢?”一个长相白净的男孩子对着我们这边挤眉弄眼。
“程浩,你过来吧,一起坐啊。”谷潇然急着搬救兵。
那男孩果然过来了,嬉皮笑脸得说,“小仙女们好,不介意我过来沾沾仙气吧。”说完,就自说自话地坐下来了。
这个长相白净,说话痞气的男孩子后来和我发生了很多匪夷所思的故事……
“这位是程浩,我舍友。”谷潇然找到了同盟,果然放松了很多。
程浩就是传说中的话痨,能从美国宇航员登上月球扯到司马迁写《史记》,再从巴西足球聊到成都串串。
总之,那顿午餐,就成了他一个人的脱口秀。
程浩演讲之隙,我无意间余光瞥见了谷潇然偷看罗麦的眼神,有一种特别的情愫。
从那以后,每次罗麦邀请我和谷潇然一起见面时,我都临时找各种理由搪塞,给他们单独相处的机会。
两个月后的一个周六上午,阳光透过落地窗细细碎碎地洒进来,罗麦一个人早早地坐在阳台上发呆。
我蹑手蹑脚走过去,“花木兰,咋得了?”
“小芮,”今天她说话的语气明显有点沉重,“我干了一件对不起你的事情。”
“啥事?没关系,说出来吧,我都会原谅你的。”我心里已经隐约猜到了。
“就是我原本说要把谷潇然介绍给你的,但是我现在好像喜欢上他了,怎么办?”她一副负荆请罪的样子。
“噗”我忍不住笑出来了,“既然你喜欢,那你就自己留着好了。”
“可是,那是我准备介绍给你的啊?”她满脸写满自责,“我怎么能这样监守自盗呢?”
“没有那么严重啦,”我转着她的一撮短发,“假小子,有喜欢的人是好事,要不然我还以为你是YY呢,再说,谷潇然也不是我的菜哈。”
她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如释重负,“那就好,放心,我一定会时刻给你留意的,相信我。”
“不急,”我把她侧着的身子往我的方向转了九十度,开涮她,“来,给姐姐透露下,咋突然对这小子芳心暗许了呢,我原本以为你对男人是绝缘的呢。”
“别拿我寻开心了,不过说起来你还是我们半个红娘呢。”此刻的罗麦一脸娇羞的幸福,“我告诉你,但是暂时对叶影和艾宁保密哈,等我们关系稳定一点再说。”
我立即起誓:“我沈芮,关于此事,绝不泄露半字,否则天打雷劈,五马分尸……”
“好了,不要发这么毒的誓,”她打断了我,“事情经过是这样的……
你还记得食堂初次见面之后那个周日上午我约你和谷潇然见面的事吗?结果你临阵脱逃,我只能硬着头皮单独和他见面了。
他见到我一个人时,并没有觉得意外,只是说他还没吃早饭,邀请我陪他去吃碗面,我勉为其难得答应了。
走到面店门口,我就习惯性得一边嘴里念着‘阿达古’,一边双手用力去推门。他对着我微笑,我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可能过于彪悍了,赶紧收回双手。
我们入座后,他问我有什么忌口没有,我告诉他我不挑食。然后他就点了两碗牛肉面,面上来后他把牛肉都拨到了我的碗里,自己就只是吃白花花的面条。
当我们用方言侃大山兴致正浓时,一个陌生的男孩子径直坐在了我的旁边,‘帅哥,拼个桌吧。’
虽然一直被误会,但是这次我居然感觉有点窘迫。
这时候,谷潇然突然站起来了,很绅士地对我旁边的男孩子说,‘你坐我这吧,这位姑娘不喜欢和陌生人坐一起。’他特意把‘姑娘’两个字声调加重了很多。
男孩看了我一眼,嘀咕了一句‘姑娘?头发留这么短?’
‘这个是个人意愿,谁说姑娘的标准就必须长发飘飘,’谷潇然望了我一眼,‘我就觉得短发的姑娘特别可爱。’
长这么大,第一次听一个男孩子夸短发的姑娘可爱,我当时心里暖暖的。
再后来,我其实有点期待甚至有点享受和他单独相处的机会,他每次都会特别迁就我,照顾我。
让我对他彻底心动的是昨天的事情。昨天和他一起吃完羊肉串回宿舍的路上,我突然肚子疼。疼得走不了路,他瞧见后,蹲下来要背我。
‘你先回去吧,我要去超市买点东西,’我知道这是我大姨妈来的前兆。
‘你都这样了,还买什么东西,回去吧,改天再买。’他的语气里有三分责备,七分心疼。
‘我要买卫生巾,我大姨妈要来了。’我委屈得说。
他愣了一下,二话不说背起我就往超市跑,到了超市门口,他把我轻轻放在椅子上,随后脱下外套盖在我的肚子上。
安顿完我之后,他走进了超市,10分钟左右,拎了一大堆卫生巾出来了。
我细细一看,有夜用的,日用的,加长的,丝薄的,等等。
我好奇地问他:‘你咋买这么多啊?’
他的脸上泛起了红晕,‘第一次买,也不知道你需要什么样的,就各买了一些,应该够你用了吧。’
‘够了,够了。’一股暖流涌遍了我全身……”
“所以,你就被俘虏了?”我津津有味地消化着狗粮。
“小芮,从小到大,周围的男孩子都把我当哥们,只有他宠着我。”罗麦的双眸闪烁着甜蜜的光芒。
我鼓励她:“那就勇敢去爱吧,都说大学必须经历三件事:逃课,挂科,谈恋爱。先把最后一件实现了吧。”
“可是,你说谷潇然会不会不喜欢我呀?我要一厢情愿就糗大了。”她两手搓着衣角,一副患得患失的样子。
我心想,恋爱中的姑娘果然智商为零,谷潇然对你的情意那是溢于言表,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我给谷潇然发了条短信:“赶紧把罗麦收了吧,这姑娘少女怀春了。”
信息发出去不到1秒钟,谷潇然电话拨过来了,我赶紧躲到宿舍外面的走廊去接,“谷潇然,我给你发的信息你看不明白吗?你是猪脑袋吗?”
“沈芮,你说的是真的吗?”电话那头的谷潇然情绪异常激动,“小麦她真的对我有意思?”他高喊着,似乎想让全世界给他一个肯定的答案。
“是的,她昨晚想你想得都没睡好,今天一大早就在阳台发春了,赶紧带走,我还想睡个回笼觉呢。”我假装不耐烦。
“太感谢你了,改天我请你吃大餐。”他扯着嗓子高喊着。
平时挺稳重的一男孩,这会就变得咋咋呼呼了。我挂完电话,摇了摇头,往宿舍走去。
“小芮,谷潇然现在要见我,我该怎么办?”刚进宿舍门,罗麦手足无措得看着我,“他刚给我发信息了,说在宿舍楼下等我。”
“去吧,花木兰。”我拍了拍她的小脑袋。
“嗯,”她给了我一个甜甜的笑容,那对深深的酒窝开心地跳动着。
我从阳台上看见她像只欢快的兔子向谷潇然跑去的身影,开心地笑了,虽然我的另一半还在茫茫人海之中迷着路……
沈芮的故事—浪子,回头
“姐妹们,我昨天把程浩给睡了。”当一夜未归的沈芮出现在我们面前,带来这爆炸性消息时,我们整个宿舍都沸腾了……
第一眼看到沈芮时,是我挽着叶影第一次进宿舍时,她正好准备出门:雪白的肌肤,金黄的长发,深邃的双眸,高耸的鼻梁,宽厚的嘴唇。我俩看呆了,这姑娘长得特欧美,怎么看都不像中国人。
我拉着叶影主动和她打招呼,“你好,我是艾宁,这是叶影。”
她当时急着出门,只是冷冷得回了我们一句:“我是沈芮。”,随后就背着包义无反顾地走了。
慢慢熟悉了,才发现她是典型的东北姑娘,耿直,爽朗,狂野。
据小麦透露,沈芮和程浩第一次相识是在她给沈芮和谷潇然安排的“相亲会”上,程浩属于闲杂人员误入“剧场”的,但是,后面发生了什么故事,我们就不知道了。
“快说说,你和程浩啥情况?”我们仨围堵她。
“瞧你们仨那个八卦样,”她故意卖着关子。
我忍不住掐她胳膊,“快说,要不然,满清十大酷刑伺候。”
“哈哈,受不了你们这几个娘们了,姐姐这就告诉你们。”她在自己的床上盘腿而坐,清了清嗓子:
“食堂那一次见面之后,我和他就是两个路人,基本就没什么交集了。
罪魁祸首就是你们仨,罗麦,总是和你家谷潇然形影不离;叶影,艾宁,你们两个又经常双宿双飞。我们的520啊,只剩下我成了孤家寡人。
大一下学期,我报了学校话剧社团聊以打发时间,谁知程浩这厮居然也在这个社团里。
你们知道,就我这先天条件,活脱脱一个欧美时尚女郎。所以,每次剧本里有类似的人物,我都很荣幸得被选上了。
有次,我们在排练《卡门》,其中有一段吻戏。我正躺在床上,本来说好是借位的,可这混小子居然假戏真做,他俯下身子,直接吻了我的双唇。
当时,我的脸颊煞那间滚烫了,脑子完全懵了……
大伙散去后,我问他,‘程浩,你那个吻算什么意思?’
他居然宠辱不惊地耸耸肩,淡定地说,‘只是排练话剧而已,没什么。’
可是我内心深处却起了波澜,因为这个吻,那天夜里辗转反侧,脑子里浮现的都是他。完了,老娘居然对他心动了。
从那以后,只要看到他和其他女生打情骂俏,我内心就会莫名得发酸。
我感觉我掉进了单相思的漩涡之中,努力挣扎,却爬不出来。
我知道他和谷潇然一个宿舍的,我鼓足勇气在宿舍电话机旁--罗麦的通讯录找到他们宿舍的电话号码,颤巍巍地拨了那几个数字。
‘你好,找哪位?’电话那头传来他那玩世不恭而又熟悉的声音。
‘我,沈芮,出来陪我喝酒。’我按捺住内心的小鹿乱撞。
‘哦,好。’他处变不惊地答应了。
两箱啤酒被我们消灭后,我捏着他的胳膊问他:‘程浩,你喜不喜欢我?’
他半眯着那双魅惑的丹凤眼,直视着我,‘有那么一点点。’
他漫不经心的一句话,却让我心花怒放。
我站起来,俯下身子在他额头亲了一下,‘我盖章了,以后你就是我的了。’
他摸着我的脸庞,嘴唇压了过来。
我又彻夜未眠,我一厢情愿得以为我们就这样已经确定男女朋友关系了……
可是,第二天我看到他的时候,他似乎把昨天的事已经忘得一干二净了,怀里搂了个娇小的姑娘,和我若无其事得打了个招呼。
我当时就气得炸毛了,我大步流星走到他面前,一巴掌直接呼了过去,‘程浩,你还是人吗?昨天不是和我确立关系了吗?’
‘什么关系,’他摸着发红的腮帮子,一副无辜而又困惑的神情。
‘你,’我气得恨不得把他活埋了,‘昨天那个吻算啥?’
‘不是你先主动的吗?我只是礼尚往来而已。’说完,他搂着姑娘置身事外的扬长而去……
‘老娘不发威,你真以为我是Hello Kitty吗?程浩,你给我等着,我一定会让你后悔莫及的。’我对着他的背影恶狠狠地诅咒着。
‘哎呦,这不是艾美人的舍友沈芮吗?金发美女,谁把你惹火了?’林一白不知道从哪个角旮旯里窜了出来。
‘你不去追你家艾宁女神,跑这来看我笑话,你无不无聊啊?’我没好气地怼他。
‘你不就是想拿下花花公子程浩吗?要不我来助你一臂之力。’他一脸狡黠地看着我。
‘你不是和他一路货色吗?要不然也不会被宁宁这么嫌弃。’我一脸不屑。
‘No, No, No, 程浩是有名的见一个爱一个,我是只在艾宁一朵玫瑰花上吊死的痴情种,怎可相提并论。’他努力给自己洗白。
‘行了,你的那些情话留着对艾宁说吧,’他对艾宁的痴情告白每次都让我嗤之以鼻,‘你有什么馊主意赶紧说吧,姐姐我还忙着呢。’
他凑近我,低声耳语……
‘这能行吗?’我微蹙眉头,‘你这样做,对得起你的白月光—艾宁女神吗?’
‘没事,正好刺激一下她,事成之后,你可得帮我追艾宁。’他一副合作愉快的谄媚样。
我和他击掌成交。
从此,我和林一白故意在程浩面前‘秀恩爱’,程浩的宿舍楼下,我和林一白故意你侬我侬,情话绵绵;食堂里,当着程浩的面,我夹着菜往林一白嘴里送;校园里,林一白骑着单车载着我从程浩面前呼啸而过……
一个月后,程浩终于主动示弱了。他约我出去谈谈,我冷冷得送了他两个字‘No way.’
昨天晚上排练结束时,他把我堵在话剧教室里。
‘沈芮,没想到你这么滥情。’他幽幽的眼神看着我,像极了被打入冷宫的废妃。
‘难道你可以朝三暮四,我只能在你这颗狗尾巴草上吊死吗?’我心里暗自得意,表面却装出对他满不在乎的样子。
他过来把我搂得紧紧的,‘我之前只是觉得你长得很特别,想撩你;但是看到你和别的男人亲昵的举动,我真的受不了了,小芮,我发现我心里是有你的,那些莺莺燕燕我都是和她们逢场作戏的,但是,你,却和她们不一样,你的野性与率真,是其他姑娘所不具备的。我看到你和林一白在一起,我很想把他狠狠揍一顿,把你从他身边夺回来……’
我用双唇塞住了他的嘴,他把温润的舌头从我双唇间探了进来,亲切又熟悉的味道……
他一边热情得拥吻着我全身,一边把我抱到了我们之前演话剧的那张床上,他细长的手指调皮地伸进了我的内衣里,摩挲着,揉捏着,他急促的呼吸声让我既紧张又兴奋……
‘这可是老娘第一次。’我心里想,‘难道这里就是结束我处女生涯的地方吗?’
他慌乱地解着我的内衣扣子,我也配合得帮他脱掉上衣,他那白净的身子太让人迷恋了,随后,他整个人压了下来……
没想到我的第一次来得这么猝不及防,但又让我身心愉悦。我们折腾了整整一夜,多么热烈而又美好的夜晚……”
“你就那么草率得和他发生关系了,要是他之后还拈花惹草怎么办?”罗麦担心地说道,“我可听谷潇然说起过他有很多风流韵事啊。”
“不会的,他说了,我就是他的克星,遇到我后别的姑娘都是路人甲乙丙丁,” 沈芮翘起二郎腿,“另外,为了解除相思之苦,我俩决定搬出去单过了。一会就去找房子,以后你们想我了,可以来我和程浩温暖的小屋看我哈。”
那个周末,校园里弥漫着泥土的芬芳,栀子花香阵阵袭来,知了早早地爬上了树枝,端详着那些来来往往年轻的脸庞。沈芮和程浩手牵着手搬进了学校附近的一处公寓,从此,一屋两人三餐四季。
沈芮私下聚会时告诉我们,她们的日常就是程浩洗衣,做饭,刷碗,拖地,承包所有的家务;沈芮负责啃西瓜、嗑瓜子、看电视和刷手机。等程浩忙完家务,她看着顺眼了就和他爱爱,不顺眼了,就罚他睡书房……
大学毕业前夕,沈芮和程浩邀请我们仨以及谷潇然,林一白和高冷去她们租住的公寓吃饭。
“姐妹们,还有兄弟们,我宣布一下,明天参加完毕业典礼,我和我们家程浩就要南下去深圳啦。”沈芮站在椅子上,拿着一瓶啤酒高喊着,“来,为我们的友谊干杯。”
觥筹交错之际,我看到了程浩灿烂的笑容……
沈芮去洗手间那会,谷潇然问他“你不是已经拿到上海MMB公司的Offer了吗?那么好的公司,打着灯笼都找不着啊。为啥还要去深圳,只是为了成全你家沈芮的小任性?那边你们举目无亲,怎么生活?”
程浩举起酒杯,和我们每个人碰了一下,“小芮说她一直喜欢深圳,那边冬天温暖如春,她不喜欢家乡的严寒,也不喜欢江南的阴雨绵绵,既然她喜欢深圳,就陪她去好了,工作么,可以再找的,两个人心在一起,人在一起,没什么过不去的坎……”
这个浪子,终于难敌我们沈芮的魅力,金不换的回头了……
叶影的故事—网恋,靠谱
叶影兴冲冲地跑过来,“罗麦,你知道吗?我见到了传说中的‘四季如春’……”
我笑了,这个单纯的姑娘至今被高冷那家伙蒙在鼓里呢,不过,这也挺好的。
大学报到那天,我和沈芮去逛街时,她告诉我,她出门前遇到了另外两位舍友--艾宁和叶影。
关于艾宁,小芮撇了撇嘴,“这个姑娘太美艳了,不接地气。”提到叶影,她却眼睛发亮了,说这个姑娘特别像林黛玉。
我和沈芮带着沉甸甸的战利品回宿舍,我刚准备掏钥匙时,门忽然打开了。逆光下,瘦弱的叶影出现在我面前:一双顾盼生辉的丹凤眼,好看的悬胆鼻梁上架着一副大大的黑框眼镜,盖住了她原本娇小白净的脸蛋,温婉的小嘴微张着,露出一排整洁的牙齿,两条马尾辫自然地垂在双耳两侧,俏皮而恬静,纤细的手指间夹着一本厚厚的书……
自从谷潇然被我俘虏后,我一直谋划着把我另一个老乡—高冷,介绍给小芮。
“高冷,空不?出来聊点事。”我给他发信息。
“小麦子,我正好有事找你帮忙,10分钟后你们楼下Coco会合,如何?”高冷作为一个计算机系的高材生,打字速度也是让我万分膜拜,我的信息发出去不到一分钟,他已经发了一连串文字过来,还含数字和英文字母。
Coco店前,往昔高大茂密的梧桐树此刻仅剩几片灰黄色的残叶在风中挣扎着,秋天即将过去,寒冷的冬天眼看就要来到了,可是小芮的男朋友还没落实,老芮同志又得给她施加压力了。我望着阴郁的天空叹了口气……
“小麦子,”高冷洪亮的声音从江南氤氲的水汽中传来。
“人如其名”这四个字用在高冷身上完全不成立,他既不高大,也不冷漠……
记得从老家来学校的火车上,我们买的是卧铺车票,他正好在我下铺,谷潇然在我上铺。
相互自我介绍后,他就拉着我们俩陪他玩扑克--斗地主。我和谷潇然的牌技被他狠狠地鄙视了一番。
我推脱肚子不舒服,去厕所躲一躲……
等我回来时,他的下铺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我钻进去一看:好家伙,居然拉了两个陌生人过来打牌,边上还有一堆围观的,磕着瓜子的,喝着啤酒的,扯着牛肉干的,吃着泡面的……
谷潇然可怜巴巴得看着我,指望我能救他于水火之中,我无可奈何地给了他一个眼神“兄弟,自求多福,我救不了你了。”随后,我爬上我的铺位玩‘俄罗斯方块’……
熄灯后,我忍不住伸出头问他:“你这么活泼热情的人,为啥你父母给你取名字叫‘高冷’?”
他看了我一眼,扑哧一笑,长长的睫毛上下摆动着,交叉的双手枕在脑袋下面,“我出生在腊月,我妈一边生我,一边嘴里念叨着‘冷,冷,冷……’,我爹就很随性得给我起了这个名字……”
“小麦子,发什么愣呢?是不是觉得我太帅了,看得眼睛都舍不得挪开了。”我还沉浸在初识他的回忆中,他那细长的手指已在我面前来回晃动了。
“见过自恋的,没见过你这么自恋的。”我直言不讳,“一点都不像我们低调内敛的西北人风格。”
“哈哈,哥这不是自恋,是自信。”他捋了捋被风微微吹乱的发型,手指在奶茶目录单上重复地画着圈,“点奶茶吧,我知道你们女孩子都很喜欢喝奶茶,尤其是冬天。”
“高冷,我想把我舍友介绍给你。”点完奶茶,我开门见山。
“真的吗?我俩不愧是老乡,居然这么心有灵犀。”他的双眸笑意盈盈。
“你喜欢我们小芮?太好了。”我按捺不住内心的喜悦,看来我将来确实可以考虑开个婚介所。
“小芮?”他眨巴着大眼睛,摸了摸下巴,摇了摇头,“我心仪的姑娘不是她,是叶影。”
“你啥时候盯上我们宿舍的才女的,老实交代。”我盯着他那张娃娃脸努力寻找答案, “我咋一点都没察觉呢?你咋能越过我这个红娘专业户呢?”
“哈哈,麦子,你这么喜欢当红娘啊?”高冷一脸媚笑,“听说你家谷潇然就是你给别人做红娘的时候顺便留下的。”
“别瞎扯,这是两码事。”最讨厌别人拿我和萧然的事情开涮我。
“说真的,我真需要你这个专业红娘帮忙,”高冷突然敛起笑容,“我需要你跟我报备叶影每次去机房的时间。”
“啧啧,你们这些男的一个个怎么回事啊?”我斜着眼睛瞪他,“林一白整天赖着我要我给他报备艾宁的行踪,现在你又要我盯梢影子,哎,我这做的是哪门子红娘啊,压根就是狗仔队啊。”
“小麦同学,”他把我直直按在椅子上,递上一杯热腾腾的珍珠奶茶,“小主子,消消气,待小生给你慢慢道来。”
“今年国庆放假,咱们不是离家远没回去嘛,我就想去机房打几场‘三国’过把瘾。
机房里人太多了,我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空位。但是这台电脑的鼠标好像不太灵活,我使劲地来回滑动,结果一个不小心把边上姑娘地奶茶给撞翻了。
‘抱歉,’我一边慌慌张张的用手抹着桌子,一边道歉。
姑娘掏出一包纸巾,递了一张给我,‘没事的,先把手擦干净吧,桌上的残渍我来收拾吧,不要用手擦,那样手会黏黏的,很不舒服。’说完,她给了我一个甜甜的笑容。
‘我的天哪,这是天使吗?这么善解人意。’我心中暗想,‘换了别的女孩子早就劈头盖脸地骂飞我了。’
我趁她上厕所的时候偷偷瞄到了她的QQ号,然后发送好友申请,‘高教园区的新生,想多认识些朋友,麻烦通过一下。’
她果然毫无戒备地通过了,她的网名是‘如影相随’,我就自己起了一个相称的网名‘四季如春。’
我们就这样,坐在隔壁,但是却隔着屏幕聊了三个多小时。直到她告诉我,她要回去和舍友吃饭了。我才依依不舍的和她道别。我突然发现她就是我想相伴一生的人:温婉,善良,有才气。
看着她在那收拾东西,我当时心潮澎湃得恨不得马上转过头告诉她我就是‘四季如春’,‘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描写的应该就是我此时的感受。
但是我最终只是默默地看着她离开,这个敏感内向的可人儿,我知道我不能太单刀直入,那样会吓到她的,我得润物细无声地打开她的心扉。
可是后来我就很少在网上碰到她,我好几次上线看到她,刚打招呼,她就告诉我她要下线了。
有一次,我在宿舍区,看到你和她每人拎了两个暖瓶,有说有笑地往打水的地方走去,后来我向大谷子一打听,你们居然是一个宿舍的,我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啊。
小麦子,你可一定要帮我啊,事成之后,奶茶管够……”
“四季如春?啊哈哈哈,亏你想得出来。”我一口奶茶天女散花似地喷了一桌子。
“你看看你,就是一个假小子,哎,看看人家叶影多温柔,多淑女,也就大谷子受得了你,换了我,早把你休了。”他一边拿纸巾卖力地消灭我的犯罪痕迹,一边不停地数落我。
“得得得,就影子入得了你法眼,我这种大大咧咧的假小子在你那是要被打入冷宫的。我走了,找我们家大谷子去了。”我佯装要离开。
“哎呀呀,咱们陕西姑娘哪有这么小心眼的么,”高冷急了,方言都蹦出来了,“你这么嘹咋咧的女娃娃,咋恁不管老乡啊。”
“逗你呢,大傻子,放心吧。”我拍了拍他健硕的肩膀……
……
叶影挽着我去奶茶店,她刚才在电话里说,她已经迫不及待地要告诉我,她和“四季如春”的传奇故事了。
“两杯原味珍珠奶茶,谢谢。”她点着奶茶,热气从她的鼻腔里呼出,她搓着双手,等着奶茶,满脸笑意……
“小麦,这个‘四季如春’和我太有缘分了,每次我去机房,他和我几乎都是同时上线的,刚开始他加我为好友,说他也是高教园区新生时,我就想着我在这没亲没故地,找个人聊聊天解解闷,也挺好地。但是后来我发现,我们俩有太多的共同点了,我们都喜欢三毛的文字,喜欢徐志摩的诗,喜欢秋天,喜欢的狗……,甚至我们俩上网聊天的时间都是那么的默契。
现在,我们聊了有一年多的时间了。我感觉他就是我要找的那个灵魂伴侣。于是,当他约我见面时,我毫不犹豫就答应了……”
平时的她向来寡言少语,此刻却兴奋地手舞足蹈,让我不禁感慨爱情的魔力,“我今天在机房门口和他见面了,他长着好看的娃娃脸,大眼睛,高鼻梁,嘴巴微微上扬,特别帅气……”
我心中窃喜,看来我这次红娘总算当成了……
高冷为了庆祝“抱得美人归”,特意大摆筵席请大伙吃饭,觥筹交错之余,有人起哄想听听他俩的故事。
高冷故意卖关子,向在座的一个一个轮流敬酒。
不胜酒力的潇然三杯啤酒下肚后就开始乱说话了突然发话了:“要不是我家麦子的线报啊,高冷哪能这么快抱得美人归啊。”
我和高冷一直给他使眼色,他突然意识到了自己暴露了天机,埋下头继续喝酒。
叶影揪起高冷的耳朵责问:“高冷,怎么回事?你究竟使了什么阴谋?”
高冷一时语塞,我赶忙打圆场,“影子,高冷他很在乎你,但是怕吓到了你,所以采用了这种迂回的办法。”
叶影放下高冷的耳朵,“既然这样,我要给你点小小的惩罚,以后每个周末陪我去泡图书馆。”
“好。”高冷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了,刚想去拥抱叶影,却被叶影一脸嫌弃地推开。
他怏怏地回到自己座位,我们哈哈大笑地起着哄……
“麦子,我跟你说。”我正在食堂和潇然吃饭,影子打电话过来了,话语间充满了得意,“今天我报仇了。”
“啥情况?”我嘴里塞着潇然刚才夹给我的红烧肉。
“我今天把高冷那家伙捉弄了,就是为了小小惩戒他之前以网友之名欺骗我的恶行。”影子愤愤地说。
“快说,快说,我想听。”我把红烧肉囫囵吞下,其他菜都推给了潇然,正襟危坐,准备听故事,要知道我们宿舍四个姑娘的共同爱好就是喜欢听八卦故事。
“我不是惩罚他每周末陪我来图书馆吗?结果他整天不学无术,整天在那看悬疑小说。
他今天又拿了一本悬疑小说,看了一会和我说,他看到了一个特别的诡异的故事,只要接到‘来自地狱的婆罗女魔’电话的人,五分钟以内就会死亡。
我假装不经意的听着,继续看我的书。
过会,他说要去上厕所,我临机一动,把我在他手机里的名字改成‘来自地狱的婆罗女魔’。
他回来后刚坐下,我把我的手机压在正在看的书页下面,悄悄地按下按钮,他的手机霎那间震动起来。
他拿起手机,我瞥见他看到手机上面亮起的名字时惊慌失措的样子。
“影子,完蛋了。”他像泄了气的皮球瘫坐在椅子上,“我可能马上要永远离开你了。”
“啥情况啊,你别吓我。”我假装惊慌失措。
他用恋恋不舍的眼神看着我,“好不容易经历千辛万苦才把你追到手,没想到我这么快就要失去你了……”
我安抚了他几句,就赶忙跑出来给你打电话了,哈哈哈哈,我刚才快憋出内伤了……”
电话那头传来了影子银铃般的笑声,悠远透彻。
“你这丫头,把他吓坏了,还不是得你伺候啊?”此刻,我对高冷的心疼是五颗星……
后来,高冷突然意识到自己被影子耍了,非逼着影子陪他玩了一通宵的“三国”才饶过她。
大四的那个平安夜,艾宁陪她的男神领导去外地出差了,沈芮和程浩去三亚度假了。我本来想约了萧然、高冷和影子一起去看电影。结果这两位男士都回复我们“没空。”,气得我直跺脚,“男人果然靠不住,平安夜都不陪我们。”
“算啦,我们去图书馆吧。”叶影安慰我。
半个小时后,谷潇然给我发短信:你和叶影在图书馆吗?
--嗯,你要来吗?
--哦
这个“哦”字让我很不爽,我决定三天不搭理他了。
又过了一个小时,
--带叶影出来吧。
--啥?
--出来就知道了。
我扯了扯影子的衣袖,此时她正津津有味地看着书,“影子,谷潇然让我们出去?”
“你去吧,”她把书轻轻地翻了一页,“我再看会。”
“你帮我一起去揍他吧,他刚才回我短信太敷衍了。”我急中生智。
“你舍得?”她漫不经心地瞟了我一眼,“你家谷潇然掉根汗毛估计你都得心疼。”
“走了,走了。”我强行把她拖走。
图书馆门口,红红的蜡烛摆成了一个大大的心形,里面铺满了玫瑰花瓣。
“大家快来看啊,有人要求婚啊。”“好浪漫啊。”“图书馆门口求婚,太有创意了吧。”人群中七嘴八舌。
“啥,难道是谷潇然要跟我求婚,这闷葫芦开窍了?”我沾沾自喜中……
“麦子,你杵在那干吗?快过来干活。”谷潇然手里拿了一堆荧光棒招呼着我。
“干活?”我一脸问号。
“高冷要跟叶影求婚,我们在帮忙分发荧光棒帮忙暖场。”他一边分着荧光棒,一边扭着头招呼我,“快过来帮忙分发啊。”
敢情我又自作多情了。看着他忙碌的身影,再看看手捧鲜花拉着影子往爱心中间大步迈进的高冷,不禁暗暗感叹:同样吃的五谷杂粮,咋区别那么大啊?
“影子,天气寒冷,但总有阳光;虽树叶皆落,却仍有花香。有人惦记的旅途,不会迷路;有人关怀的岁月,不会孤单;有人祝福的冬天,不会寒冷。
自从认识了你,我感觉生命里满载了温暖,惟愿余生,我们只诉温暖,不言别离。惟愿初心不改,相逢有时,未来常伴,若有岁月可回首,且以情深共白头。
影子,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蝉鸣冬有雪。而我高冷,有你叶影足矣。我不敢承诺将来一定能让你大富大贵,但是我能保证此生定不欺你负你。如果你愿意,请嫁给我吧。”
说完,他左膝下跪,右手托起戒指,含情脉脉地看着叶影。
周围的同学们挥舞着五颜六色的荧光棒,齐声呼喊着:“嫁给他,嫁给他,嫁给他。”
影子已经感动的泣不成声,连连点头。
高冷给影子戴上戒指,拥入怀中……
因为这个事情,一向深得老师喜欢的高冷被教导处全校通报批评,还被勒令写检讨。高冷熬了三个通宵,憋了5000字的深刻检讨,检讨的内容都是他对叶影的款款深情。据说教导主任看完他的检讨后,脸都瞬间变绿了……
那年冬天,高冷和影子举办了简单而温馨的婚礼……
尾声:
三月的江南,烟雨空濛,几穗汀兰摇曳生姿,重重交叠的墨色云朵,恰似宣纸上联袂盛开的娇艳水仙。空气中氤氲的水汽萦绕着波光涟漪的轻舟,点缀着丝丝梦般的迷离。
今天是高冷和叶影的十周年结婚纪念日
沈芮和程浩特意带着两个活泼的儿子从深圳打了个飞的过来……
我和萧然在母校给学生们上完课,也匆匆赶来了……
艾宁和林一白也来了,他们在魔都的工艺品店如今已打理得风生水起,对了,她们的宝贝女儿刚满周岁,咿咿呀呀的说着我们听不懂的语言。
高冷因为叶影喜欢看书,放弃了高薪的金融工作,经营着一个书吧。影子充分发挥了专业优势,创办了一个公众号,专门撰写温情的故事。 高冷闲暇之余给她打杂,负责宣传和编辑。据说影子的粉丝已经破百万了。她的文笔向来都是出类拔萃的。
分别了十年的我们,举起酒杯的刹那,感慨万千,煽情之余却又忍不住调侃彼此脸上日渐增多的皱纹和雀斑。
人间山河已是秋,惟愿友情不老,我们将保持一颗素简之心,期待下一次邂逅,煮一壶酒,温一茗茶,数岁月悠悠,守余生漫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