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久没有和朋友吃过饭了。
单独两个人一起,我就会变成一个话唠。聊职场聊生活聊理想聊城市,像是一个月没有讲过话一般,在这种场合,我不自动地吐露出所有活着的真相。
为什么会表达欲望这么强烈。
因为在工作的八小时十小时里,你只是一个工作的机器。高效产出创意产出文字产出KPI即可,没有人喜欢机器有情绪。
别人要么天生乖巧,要么天生反骨,我是反骨的反骨。怎么说?用行动和实力,证明自己在对立面也能登上高峰。譬如,高中时文科是优势,但我偏选理。就为了证明一点,我无论走哪条路,都将出色。
月薪过万就开心了吗?没有,月薪两万五还是失眠。月薪十万还是有买不起的名贵包包。
此时,我特别怀念几位逝者。
一位是我爷爷。他八十几岁高龄过世,说起他的一生,多的是难言之隐,多的是不愿提的心酸事。在世的最后两年,每次我回老家,他都恰好去医院住院了。我从家里做好饭,从街上买了一些好消化好嚼的水果,带弟弟去看他。
病房里住的都是头发花白面色蜡黄的老人,我弟弟在一张空床上坐了几分钟,跟我说住院部没有网想回家玩手机。我说你在这里剥桂圆给爷爷吃,姐姐去街上看有没有厚一点的手套卖,爷爷的手套太薄了一点都不保暖。
我爷爷小时候掏坏了耳朵,耳背,带着助听器,也听不到我们轻声说的话。他只是叫住我,让我吃水果。我凑到他耳边说,我不是回家,我买点东西就回来……
爷爷葬礼的时候,来了好多我从来没有见过的亲戚,我细细看过灵堂里摆放的一个个花圈,赠送者的名字有好几位是高官。我和两个堂姐都来了例假,按习俗,红白喜事都不宜参加。在灵堂守夜的是爸爸和叔叔伯伯,父辈都跪到膝盖肿红。奶奶已过世多年,这一下,祖辈皆不在人世了。
今晚夜空的云,白得像一块块棉花田,风吹得很大,大得像汶川地震那一年,我高一。凌晨的宿舍楼,狂风怒号,我醒来,其他人都睡得很安稳,我只觉得心里有些慌张。
另一位逝者,是我非常尊敬的我的老板。当时知道他得了肿瘤,我还在自欺,相信他一定没事,一定能平安度过。和同事一起去医院探望他时,他还很乐观的样子,跟我们闲聊了一阵。关于他的故事,有很长很长可以写,之后出版小说我会延展开来。
回忆起,他曾找我去办公室谈心,说在外面找不到他这样的老板了。我心想,怎么会。这不过是我待的第一家公司。后来,果真没有错,他已经是我认为的,这个世界上最好的老板了。
他的葬礼在殡仪馆举行,媒体圈文化圈商业圈都来了不少代表人物,但在回顾他生平时,我竟感叹,怎么可以把他的一生叙述得这么平常?何时出生,何处上学,何年工作,何年生子?这么数字化的,模板化的,哪里能代表我们的一生。
最后,也许我今天只是想流流眼泪。如果没有我想要的生活,那就去创造我所想要的。也许人类就像深海鱼类,若不自燃,便只有漆黑一片。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