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的太远了，我想扒开时间的缝隙，看看那些年的四季。

01

我家在一个距离五线小城市二十分钟车程的小乡村。

这里没有雾霾，能遮挡人视线的只有大雾。初冬早上白茫茫的一片，从里面穿过，眼睫毛上就挂了一滴滴水珠，刘海也被打湿，贴在额头上，风一吹，格外的冷。

早上有两节课，一节早读，一节数学或语文。每次上课总是很专注，年少时对学习的态度一向如此，让成年后的我汗颜。

放学后就往家赶，父亲母亲总是等我回到家，再开饭，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吃饭，是我多年后回忆旧时光时为数不多的几个幸福场景。

虽然是普通的自家地里长出的食材，但是总能被父母变着花样的做得很好吃。一直到现在，虽然不时光顾大饭店，但那种香甜可口的满足却很少能再拥有。

有时冬天的早上会被铁锹摩擦地面的声音吵醒，趴在窗户上往外看，是父亲在清理院子里的雪，他担心我会滑倒，总是提前把院子清理干净，但有时，刚清理干净，雪花又会慢悠悠的飘下，父亲就耐心叮嘱，慢点，接着清理，并没有因为干净的地面又被雪覆盖而觉得白干了。

我也拿着小铁锹，把这些白色的精灵堆在一起。

厨房的烟囱往外吐着烟，是母亲在准备早饭，饭已熟，她站在厨房门口，笑着看我们在雪中穿梭。

02

春节对于我家来说，是最重要的一个节日，没有之一。

平时很少吃的猪肉，在一进腊月就被买回了家。

清理干净，先过一遍开水，再放入地锅中跟八角大料一块煮。父亲总是负责烧柴，顺便可以在灶火里给我烤个红薯，烤点花生吃。我有时也搬个小板凳在旁边坐着，一边在火上揉搓着把手烤热，把身子烤热，一边跟父亲母亲聊天。

肉煮熟后，会再切成块炖。在炖之前，母亲总是挑两块质地最好的瘦肉先让我解馋。

这是世间最美味的东西，到今天也是。

除了吃的，我还会有一件新衣裳，平时不舍得穿，会一直等到大年初一早上，再美美地换上，出去走亲戚。

会收到压岁钱，但我从来没想着要占有，会把它们全部交给母亲，即使她从来不问我要。

其实春节还有一个特别的环节。母亲会在正屋的桌子上摆满贡品，鸡鸭鱼肉，水果点心，我家所有好吃的都在上面。这些贡品会从除夕晚上一直摆到初一中午。

这些贡品最终会有两个归宿，一个是被我吃掉，一个用来当做礼物走亲戚。

母亲信奉这些，认为能保佑家人。但她也不是狂热份子，仍然认为勤劳才能致富，学习能改变命运，一个人有好品质最重要。所以，对于不识字的她，在不影响生活的前提下，找到心灵寄托，也不失为一件幸事。

03

小时候，听父亲讲过一个布谷鸟的故事，大概意思是说，一个懒汉，春天不播种，导致秋天没有收获，最终被活活饿死，死后变成了布谷鸟，提醒人们要及时播种。

虽然那时没有领会出父亲教育我要勤劳的良苦用心，但我却知道了，只要听到布谷鸟的叫声，就说明春天到了。

换上轻便的春装，挎个小篮，去麦田里找寻可以让妈妈做着吃的野菜。

我总是有能力一眼就分辨出哪些可以吃，哪些不可以吃。

有时也会喊上几个小伙伴，去放风筝，拉着风筝线跑，累了就往草地上一躺，软绵绵的，像是一层地毯。

树上的枝丫，也应春姑娘的招呼，一点点长出来。

这时我就一点点观察家门口院子外的槐树，期待它开花，直到它可以吃，我就赶紧让母亲去摘。花瓣尚未完全开放，口感最佳。

一串串刚从树上摘下的洋槐花，鲜嫩欲滴，让人看了甚是欢喜。花瓣有的是黄绿色，有的是紫色，都有一种天热的沁人心脾的清香，即使生吃也有味道，但一般我母亲会蒸着吃。

我很喜欢吃蒸好的用蒜汁香油调拌的洋槐花。

现在超市里的洋槐花，等到被摆放在卖场的时候，早已失去了原来的味道。

04

吃过立夏馍就真正是夏天了。

春节留几个大馍，挂在墙上一直放到立夏，又干又硬，用水泡软后，加上面粉，鸡蛋，韭菜，煎成的饼子，就是立夏馍，吃起来软硬适宜，唇齿间布满混合着沸油的韭菜粒鸡蛋花。

还想再吃一个。

进入夏天后，有一种水果是我家必有的，就是西瓜，而且不用钱买，是用麦子换来的。

那个年代，路上机动车很少，最多就是自行车。麦子，都是在那一条最宽的柏油路上晒。

麦子方阵一个挨着一个，每个方阵前都坐着自家的一个成员，隔一会儿就需要把麦子翻一遍，保证所有的麦子都能够被暴晒。

那个时候也没手机，看麦子的人要么互相聊天，要么躺在铺着凉席的地上休息，要么拿本书，我属于后者。

有一种人，会把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过去，就是卖西瓜的商贩，拉着一车绿油油，圆滚滚的西瓜，只要有一个人发现了，会喊其他人，买西瓜去吧，管，买点。一群人一会儿就把一车西瓜分完了。

父亲喜欢吃西瓜，每次都用麦子换一大袋，然后扛回家，我也屁颠屁颠的跟在后面跑。

那时很多西瓜是椭圆的，非常大，一个有二十多今，又沙又甜。

父亲力气真的大，没有他扛不动的。

夏天的晚上，睡在院子里，很是惬意，满天的星星眨着眼，时不时会传来小虫的叫声，再伴着凉爽的微风，不一会儿就入梦乡了。母亲说我时常在梦里开心的笑。

现在已经很少做美梦了。

05

读高中后，每次回家，下了车后，都要经过一条大路，这条大路旁边是一条河，河边种着树。

每当到秋天，走在路边，踩着落叶，看着逐渐光秃的树枝，心里就止不住的压抑，有时甚至都要深呼吸才行。

这就是所谓的悲秋？

很可能是高中繁重的学业，带来巨大的压力，让整个人都有点患得患失。

要知道小时候，一到落叶满地，我就跟小伙伴撒了欢儿的出去疯跑，伴随着空气的流动，落叶会溅到两边，仿佛在为我们的嬉笑打闹让路。

有时候也会一手拿着自制的小叉子，一手拿个袋子，把这些落叶用叉子叉起，一片一片的送到袋子里。

收集起来的叶子，最后会被堆在家门口旁边。可以沤成肥料，也可以用来烧锅做饭。

我收集那点叶子主要是为了玩，觉得有意思。不曾想让它们回归泥土里。

秋高气爽，燕往南飞，巢穴空了，在等着主人明年的归来。

成熟的果实，回馈勤劳的父母，勤劳的家乡人民。

又到了吃花生的季节，刚从土里拔出的花生，吃起来甜，多汁，不是冬天吃的那种香。越是饱满的花生，这种甜味会越淡。

天气渐渐冷，又该换上厚厚的冬装了。

工作之后，每天看温度是为了确定要穿什么衣服。关于一年12个月，也只是盘算着那几个节假日我可以做什么。

四季，也仅仅只是日历上的四季。

一天上班路上，看见一个两三岁的孩子在拣落叶，一蹦一跳的，手里的落叶时不时的会从手中滑落。

我走上前，帮他捡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