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许乐美的背靠着墙,右脚站着左脚支起抵在墙上,她的左手伸得直直的,指尖上有一点红,在迷离的夜色中分外地红艳妖娆。
她整个人融进了黑夜,只有半张脸因为仰着借到了一点路灯的光。黄暖色的光使得她的眉眼模糊,平日里化妆凸显的那股冷艳也在灯下败下阵来,柔和成了一种娇艳。
许乐美听到脚步声从后面的楼梯间传来,登登登,带着一种逼人的气息。她禁不住冷哼一声,朝空中吐了一口烟。烟雾瞬间浮在她的脸上,就像是一张面具,面具下所有一切都已不再真切。
这是CBD的后巷,许乐美踩着10厘米的恨天高从28楼的KTV下来,只想呼吸一口新鲜的空气。
这个地方她常来,特别前几年,酒喝了一缸缸。这种云上的日子不踏实。
刚才在楼梯缓缓闭合时,许乐美听到了一声“稍等”。她稍稍探头,视线内出现一张熟悉的脸,浓眉深目鼻梁高挺,那薄嘴唇抿成一条线。多年不见不如不见。许乐美不假思索按下了闭合键。
她知道他会找来,她不信他不来。只是中间要耽误那么久,应该也是天人交战了大半天。
许乐美没有动,好像锁在了烟雾里。那关门声,他靠近的气息全都摒除在外。
周毅也靠在墙上,侧头看了许乐美半晌,然后在她吸下一口烟的时候,劈手从她的嘴下夺了那只烟。
他迅速地塞进嘴里,吸了一口,慢慢地吐出了长长的一条线。
许乐美还是没有动,继续保持着刚才的姿势。没有了手上的猩红,她站得像一尊雕像。
周毅扔了手里的烟踩在脚下,极微小的一缕烟丝从脚底漫出来,就像胶着在两人间的缝隙。
“我们不见有八年了吧。”他终于按捺不住开了口,接着他无奈地笑了声,“我们在同一个城市同一个行业竟然七八年不见。”
许乐美站直了,侧过头来,她的眼线画得很深,眼睛显得很大,或许因为天黑,周毅一时间误以为坠入了深潭。
“那肯定是有一个不想见。”许乐美沉静地盯着他,周毅听见自己的心跳,频率好像是过山车时的状态。还没等他有所反应,许乐美突然勾起唇角笑,“我现在是HR的主管,周总监跳槽找我。”
她往前走一步,周毅不自觉地也想向前。他身形还没动,许乐美的手已经拉起了他的领带,她看着他的眼睛,扯了扯领带,“格子不适合你。不过,丽美人的眼光一向很独特。”
许乐美放开领带,隔着多层的布料拍拍周毅锁骨以下的地方,然后潇洒地转身。
“我找过你,可是你不在了。”周毅喘了一口气,在她的背后喊。
往前的许乐美没有回头,“我也等过你,可是再也不想等了。”
2
周毅认识许乐美的时候,许乐美穿着的还是板鞋,头发松松地绑着,刘海盖了大半张脸,她总是睡不够的样子。周毅开始正眼看她,是她的一幅油画在艺术视觉大赛中获奖。饱满的色调中,一条冰冷僵硬的鱼。周毅觉得她有一种异常冷静,他就这样动了心。
接下来两年的时间里,他用死磕的方式进入了许乐美的生活。许乐美后来在月光下回忆,觉得那时的自己估计是刚睡醒,脑短路。可是后来,她竟然同意用自己的广告创意去换周毅在G美公司的职位时,许乐美只能解释是当时中了毒。
许乐美当时在一家中型的广告公司做创意文案,而周毅高不成低不就还没找到“做饭”的地方。那时多家公司在争一个地产项目,许乐美在家熬得油灯枯竭做好了一个文案,周毅说,看了该地产广告设计图,现在马上就想入住。
后来他不知通过什么途径知道G美公司老总对诸多的设计不满,于是说服乐美用创意换工作。
许乐美后来知道,那个途径是方淑丽,周毅的同班同学。
周毅开始上班的一段时间,许乐美也很忙,除了要安抚丢掉大钱袋子的老板的心,还要帮助周毅这个菜鸟去解决一些技术及艺术难题。
许乐美那时还是快乐的,忙得很快乐。直到某一天,她结束了一个案子,突然又被告知被G美公司抢去的时候,她就察觉自己闲下来了,而周毅开始很忙,天天加班。
许乐美决定搬出和周毅租的房子的时候,很矫情地把所有属于自己或关于自己的东西,一个不拉地清理干净。她也不想再去任何一个广告公司,或者任何一家公司的企宣部门。
朋友以为她伤透了心,那个爱她爱到半夜爬墙出校门,厚脸皮找了无数个店家去煮生姜红糖水的人,在乐美最想发挥的行业里种满了荆棘,还义无反顾投向她人怀抱。
许乐美已经记不清她离开后是否掉过泪。她记得,在那么多貌似机可能的工作机会中挑挑拣拣,她选择做前台——一份很有前途的工作。
随便哪天一挪动,薪资和岗位都会高上一截,这样瞬间自信心会爆棚。
出于对职业的尊重,许乐美开始化精致的妆。全赖她的艺术功底,许乐美的妆从星期一到星期五风格各异,和自己的穿衣打扮契合得天衣无缝。如果当年有现在的自拍神器,图片随便拍然后传上微博,她都是一个网红。
不过依许乐美的性子估计会骂人一脸,“你才网红,你全家都网红!”
每天下班,她还有一个副业——帮人化妆教人穿衣。本来,继续按这个套路走下去,她可能会成为时尚买手或者彩妆达人。可是,前台生涯的第二年,她认识了现任老板钟鸣。
钟鸣就是一个典型的理科男,留着板寸头,戴着无框眼镜,每次出现都是西裤衬衫。许乐美认识他那么久,只见他穿过两次休闲服。一次是公司拓展活动,一次是陪食物中毒的他住院。
那年,钟鸣还是刚创业的穷屌丝。钟鸣拿着他的软件到许乐美的公司推销,许乐美帮了他一个不大不小的忙。后来,钟鸣很有先见之明地改做一个旅游APP,他要一个行政助理,就想到了许乐美。
所谓的行政助理,无非就是端茶倒水搞卫生外加订外卖,许乐美觉得还不如前台。
钟鸣请她吃了一顿饭,向她许诺,陪他打拼过这段时期,老总以下的职位随便她挑。
许乐美淡淡地笑,“男人的话靠得住,母猪都会上树!”
老总以下的职位随便挑?孩子也不是这个哄法。
钟鸣倒是不介意,真的拿出几张A4纸奋笔疾书。
许乐美一看,动真格了,她也决定赌盘大的,让钟鸣私章公章一起盖齐了,还找了一个公证人。
一开始公司只有五个人,四男一女。四个男人爱司如家,许乐美订夜宵、煮夜宵、看韩剧也陪着熬了不少夜,有时候大家和衣睡着亲如一家。
3
不得不说钟鸣的眼光精准,他们的旅游APP本省第一家,旅游资源、旅游产品开发,旅游地产全整合,特色商品供应商、旅游部门、房地产公司经常找他们洽谈,吃住玩乐喝一条龙是他们几个元老最大的福利。
经过了多轮融资,钟鸣身价过亿,就是还没人帮他花。许乐美从行政助理变成产品推广经理,然后又变成HR主管。
许乐美经常坐钟鸣的车回家,他们住同一个高档小区。是谁先买的,已经忘了。五个元老里有三家住那里,偶尔凑一桌麻将。
开玩笑,许乐美也是做过地产项目的人,看上的房子绝不会差。
大家都爱拿许乐美和钟鸣做文章,许乐美好像没听到似的,钟鸣也假装不知道。
钟鸣也交过两个女朋友,许乐美帮他挑礼物讨好女友,还经常在钟鸣加班出差的时间里,陪她们吃饭逛街买衣服看电影。所以,两人的关系在众人眼里就成了谜。
有一次在车上,钟鸣说,“你就在我旁边办公室呆着,副总,主管人事和产品推广,你隔一段时间搬一次办公室,我都没法子适应了。”
坐在后排的许乐美掀了掀眼皮,“除了你的位置我没兴趣,其他我还都会试试的。”她不坐副驾驶,谁的车都不坐。许乐美觉得不安全。
钟鸣曾经理性地和她分析,说哪里有万全的地方,都是相对而言。你要是信任一个人,他不会让你涉险,那么你就可以在任何地方。
许乐美对此嗤之以鼻。
许乐美在后座点起了烟,吸了一口,“那协议书,我保管得很好。你要好好地适应才是。”
“许乐美!”钟鸣这么连名带姓的时候,许乐美就知道他开始不爽了,她又吸了一口,然后按下车窗,往外一抛,“不吸了。不吸了。明天开始出粮不能今天得罪老板。”
没有烟抽,许乐美歪坐在后面看着窗外发呆。
钟鸣从后视镜瞥眼看她。她今天化着裸妆,空气刘海稀稀落落地散在额前,她的侧脸还真有点宋慧乔的感觉。钟鸣的嘴唇不自觉地往上翘,“昨晚庆功宴,你干嘛走那么早?”
“不舒服。”许乐美懒洋洋地回答。
钟鸣又瞥看了眼,“好些了没?怎么不请假?”
“人事主管要以身作则,带病工作。”许乐美坐好了,看着前面的钟鸣,“老板你看,年底分红能翻一番吗?”
“可以考虑。”
许乐美赶紧卖乖,“谢谢老板。”
“不客气。今天的晚饭你帮我解决了。
钟鸣有时候会去许乐美家蹭饭,一个人吃是吃,两个人吃也是吃;许乐美很无所谓。
两人才走出电梯门的时候就看到立在乐美门前的周毅。许乐美的手立马攀上了钟鸣的臂弯,对着他笑脸盈盈,“亲爱的,我们今晚吃什么?”
戏还开演,就遭到了观众无情的拆穿,“我问过了,你单身好多年。”周毅像尊佛一样站着,看着她刚刚搭上去的手。
许乐美莫名就炸了,手从钟鸣那里撤下,直接就给周毅一巴掌,“妈的,都过去那么多年了,你跑来指手画脚。”
两个男人都吓愣了。没有一个人说话。饭也没吃成。
4
许乐美坐在阳台上抽烟。可能抽得实在厉害,熏到了隔三个楼层的钟鸣,他不得不跑上来干预。
钟鸣按了半天门铃,许乐美才开门。白天梳着的丸子头斜斜地顶着,好几缕头发垂下来,随意间自带着妩媚。她的眼影眼线好像擦掉了,一双眼睛水汪汪地。
钟鸣本来打算说点什么,看到她熬红的眼睛,就把话吞肚子里去了。
“饿吗?我给你带了沙县小吃。”
许乐美垂眸看了眼他手里的白色塑料袋,摇摇头。
“我看你烟都吸饱了。”钟鸣想进去,许乐美就堵在门口。钟鸣也不多话,把手搁门上。
俩人僵持了一会,许乐美不情愿地让开了道。在坚持这件事上,钟鸣做到比谁都强。
钟鸣进了屋就跑去开抽油烟机,许乐美翻白眼,“夸张!我在阳台抽的烟。一个男人这么洁癖,谁受得了?”
“这不是洁癖,是良好的生活习惯!”
许乐美不理他,转身去阳台,“我告诉你,这是我家,抽烟喝酒我随意,别拦着我。”
“我没想拦。”
许乐美的手已经摸到烟了,她捻起一根,“来一支?”她看到钟鸣一本正经地脸,呵呵笑了,“你真是你妈的乖宝宝。”
钟鸣在,许乐美情绪好多了。俩人就坐在阳台上看星星。
夏末,星空寥落残星孤耀,实在没什么看头。
钟鸣一直蹙着眉,许乐美忍不住用拿烟的手戳戳他的手臂逗他,“我没欠你钱吧。”
钟鸣看着她的修长的指头,粉色的指甲在蒙蒙的夜莹莹有光,“可是你欠了我别的。”
“别的?别的我不管,只要不是钱。”许乐美收回了手,眯缝着眼睛吸着烟。
钟鸣停顿了片刻,看向她,“乐美。”
许乐美转头看他,眼神略微上扬,“说点别的。”
钟鸣抿起嘴,她不是不知道,她是根本不想。
钟鸣沉默,许乐美也沉默,气氛一下子尴尬起来。
过了一会,许乐美掐掉了烟,“那个人追了我两年,花样百出。哼——”她的鼻子带动胸腔震动了下,末了自嘲地笑笑,“这么久了还跑来解释,解释个鸟?”
钟鸣拧着眉头,“其实背叛的故事经常发生,即使在婚姻关系也是的。”
许乐美投来杀人的眼光。
钟鸣闭了嘴,然后再慢悠悠地说,“我的意思是,不要放弃了整片森林。”
许乐美一瞬不瞬地看着钟鸣,突然笑得很灿烂,就像午夜的一朵杜鹃花。
钟鸣的喉头滑动了下,“你对自己太狠绝了。其实完全没有必要。我记得我去推销软件的时候,你不仅给我李总的电话,连他最近一个星期的行程日常爱好也拿到了。你只是前台。”钟鸣的话说了一半,然后盯着她的脸。
许乐美的左手的食指和拇指摸搓着下巴,斜斜地目光聚焦在他的脸上,“我是很会打扮很会化妆的前台。”
“能抽烟会喝酒算不算?”
许乐美挑挑眉头,“算。”
钟鸣忍了忍,站起来,“有一次在D厅,有一个女人冲上来刮了你一巴掌。你还记得?”
钟鸣说的那一巴是许乐美去他们公司后不久的事,那会儿他们提前完成了一个进度,就约去蹦迪。这么声色犬马的地方,许乐美记得钟鸣没有去。
许乐美犹自在回忆,钟鸣打断了她,“她是我姐。”
“亲姐?”许乐美愣着神,努力在脑子里拼凑关于她的样貌。
“堂姐。”
许乐美终于回过味了,“不是。那么绕了半天,你是想告诉我,你根本不用推销什么软件,你他妈就是李总的小舅子。”
钟鸣有点儿怒了,“这是重点吗?”
“重点是我差点儿破坏了你姐的五好家庭,而你要从我身上找补回来?”
“许乐美!”钟鸣怒不可遏,“你有心吗?”
“我没有。”许乐美一屁股坐在原来的躺椅上,双脚往前一踢,“原来我自甘堕落你就救世主一样出现在我生命里,那继续啊!你上天啊!”
钟鸣这回是震怒,他将许乐美拎起来,“你没忘记他,你找他啊!他回来,你接受啊。”钟鸣的眼睛也红了,两只眼睛像困兽。
许乐美任他打量,足足过了半分钟。她轻轻地拿开钟鸣的手,“在这之前,我不明白很多事。不过,现在我突然茅塞顿开了。”
钟鸣脸色白了一下,“你想说什么。”
“我是你师姐。你开始一直否认我们曾经见过,后来才说可能见过。我做前台后,收到的匿名各种快递,香水化妆品护肤品包括衣服,我当真以为是姐妹们送给我的。”许乐美掀起眼皮,“是不是你?还有,那次摄影课上,周毅将他拍的我所有的照片用PPT全投影了出来,就是那时我才决定和他在一起。可是,没过多久,存照片的U盘和PPT就不见了,甚至有些我挑出来拿去冲洗的也搞丢了。也是你,对吧。”
钟鸣动着嘴唇,却半天没有声音。
许乐美吁了口气,“你真蠢!你能这么处心积虑的,等周毅过了新鲜期横刀夺爱就不行了?”
许乐美坐下,斜睨着他,“还有方淑丽和你什么关系?姐?”她停顿了下,没等他回答继续说,“也是。谁都是你的姐!”
钟鸣松松垮垮地站着,那身衬衣西裤也立不起他的神气,“你别这样好吗?周毅和方淑丽的事,我知道,但是我能和你说什么。像你说的,我真有心以前都可以下手,犯不上还拖一个人。你快乐的时候,就像天使;我说什么你肯定不懂。”他的声音低了些,“这么久,我就再没见过。”
许乐美坐着,钟鸣站着,双方沉默着。
过了好久,钟鸣看着茫茫的夜色说,“你不会相信,我愿意这么看着你,只要你笑就可以。”
许乐美苦笑,“我真不相信!可是我也做了。我也曾为一个人的笑,一个人的安心,放弃一切,我曾经执着的一切。”
“乐美,放下吧。”钟鸣蹲下来和她平视。
许乐美凝视着他的眼,静静地,“我放下了。”
“你没有。你看,”钟鸣瞄瞄阳台上的烟灰缸,“都装不下了!”
“我就这点爱好。”
钟鸣摇头。
5
那个晚上后,许乐美就找钟鸣辞职。钟鸣头都没抬,直接将辞职信放入手边的碎纸机去了。
许乐美眼见着要耍泼了,钟鸣木着脸递上一张纸,这是一份合约,是某旅游公司邀请他们畅游新开发的旅游新线路。
许乐美眨眨眼就开始东南亚游。钟鸣偶尔会打个电话来,有一次竟然是半夜,从听筒里都能闻到酒味,许乐美惊得下巴都掉了,“你发疯了?”
“我就知道会这样。我就知道会这样。”钟鸣兀自地喃喃,隔着遥远的距离,他的声音分外哑,好像某种吟唱。
许乐美那边耐着性子问,“知道什么?不能喝就别喝。我走了就没人给你挡酒的了?”
“我想靠近,你就会走远。”
“啊?”许乐美沉心一想才知道是在回答前面的问题。她挂了他的电话,直接拨回国内。
电话响了很久才有人接,“林秘书,你失职啊。你不知道钟总是乖宝宝吗?他出去应酬,企宣的人去哪了?别废话了,找人看看他去。”
泰国的时间比国内晚一个小时,钟鸣要是喝到三四点,没准真会有事。挂了电话,许乐美就开始在酒店房间转圈圈,她咬着牙数地毯的格纹。
电话过了好久才响起,许乐美几乎是跳着过去接的,“喂!人找着没?不是应酬?谁?欧阳副总说的。好,我知道了。给我订最快的航班,我要回去。是,最早的那趟。我现在在清迈。”
清迈飞本市航班要到第二天晚上,而且飞十一个小时,中间还要中转。许乐美嫌慢,订了最早的飞国内的航班再转本市,这样依然折腾了近十个小时。
许乐美飞一路就在心里骂钟鸣一路,玩酗酒玩苦情戏,咋不玩失踪呢!
下飞机的时候,许乐美已经不想去看他了,可是想起那晚在酒店抓狂,再怎么不承认好像都已经招供。她就穿着她的灯笼裙,拖着行李箱去了医院。
许乐美走近医院的时候,步伐很快,脑子也转得飞快,她来之前在回想到底是哪年陪钟鸣过来医院,三年前还是两年前?
人越长大对于时间的概念越淡薄,一吻即老多好,那些百转千回的爱还是不想再有了。可是要真没有,睡不着的时候拿什么来折腾自己呢?
在走入病房前,许乐美在外面的椅子上坐了一会儿,想着过去的八年一晃而过,留在身边的就是熬夜挺过来的那几个人,虽然那时候她在那里聊胜于无。她看了看手里习惯拿着的烟盒,咬了咬下嘴唇,转身投入了旁边的垃圾桶。
她推开房门的时候,所有的人都看向她,而她只看到了躺着的钟鸣。她的灯笼裙穿过所有人的目光,来到钟鸣的面前。许乐美摸摸他的头,“你真蠢!”
钟鸣脸色发白,没有了眼镜目光都无法聚焦,可是看样子精神很好。他看着许乐美嘿嘿地笑,“爱情在最蠢的时候最深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