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部电影看到最后的时候,我脑海里很清晰地出现了曾经在书上看到过的一句话: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但更多的还是那份深入骨髓的可怜之处,这份可怜,往往是大多数貌似坚强无敌的人们,一生皆未领略过的寒冷和遥远。这也是我所理解的松子的后半部分人生,最后,她终于变成了一个性格孤僻,懒惰邋遢,整天酗酒度日,沉迷于影视的老妇人,成了所有人眼中那个可恨的可怜人,她走在街上时,人们就像见到怪物一样远远地躲着她,没有人问她的经历,也没有人尝试着去了解一下她曾经是付出怎样的爱才落魄到今日的。
在我看来松子的悲剧源于她毫无奢求,毫无保留的爱,就像松子所说的那样:“人的价值,不在于得到了多少,而在于付出了多少。”纵观其一生,她似乎一直在爱人,也一直在渴望别人的一份平等的爱意,可事实是她从来都没有得到过同样平等的长久的爱,小的时候,父亲总是偏爱体弱多病的妹妹,而她总是一个人默默地玩耍。她费劲心机地扮鬼脸希望能博得父亲的好脸色,可换来的也不过是父亲木讷的看起来有些勉强的笑脸。
在中国当老师的那段时间,她不顾自己的前途命运替她的学生揽下偷窃罪名,而后来那学生却拒绝承认事实,松子这样做原本是出于善意,出于一个老师爱护学生的本能,可现实就是这么残酷,并不是所有的爱意,都能够得到同等分量的回报,最后她不得不离职,另谋生路。
后来在爱情中,不论是在那位不得志的作家,还是她在狱中苦苦等待着的理发师那里,他都没有获得平等的爱,她将儿时对父亲的顺从带到了婚姻里,一昧地付出,从来不求结果,其实在我看来,不管她还有勇气爱多少人,这种周而复始的无原则付出的模式只不过是一场又一场悲剧的循环而已。松子的一生显然是一直都活在对他人的爱的期待中,以至于在多次爱而不得之后,她失去自我救赎的能力,变得沉迷堕落。其实,松子是个很有才能的人,她会唱歌,会理发,她完全可以通过自己的本事找到人生的方向和目标,而不是一遍一遍默念那句“总比孤孤单单一个人好”。
我想如果她一直都知道如何更好地爱自己,而不是盲目地找一个可以搭伙过日子的人,那么她对生而为人的歉意会少很多。
当然这部电影最触动我的还是那句松子神经错乱后在那面破败的墙上一遍又一遍写下的“生而为人,我很抱歉”,这句话,不单单是指生下来的意思,还包含了自己的存在给身旁人带来了麻烦或者灾难的歉意,既有着对于自己还活着的真切感激,却又有着无法果断解决自身悲剧的无奈,“生而为人”若是能被选择的话,或许也不会在泪流满面、身心俱疲后,感慨“我很抱歉”了吧。当她的挚友泽村惠带松子去她家之后,松子对泽村惠有了一种本能的躲避,这种行为其实是松子的一种自我保护,同时也暴露了她内心深处深深的自卑和不甘,她一无所有,没有爱情,没有体面的事业。而她的好友却有着幸福的家庭,身边有爱,有温暖。后来松子在医院再次遇到泽村惠时,一个劲地推脱说她有急事,从她慌乱狼狈的逃离中我看到的是一个一生郁郁不得志,一生爱而不得,一生被很多人嫌弃的可怜人的形象。
“小的时候谁都希望自己的未来闪闪发光,但是长大以后,自己的梦想却没有一个实现。”我想这不仅仅是松子的感叹吧,生活中不知有多少人,都没能活成自己原本期待的样子,就像电影中的台词:“梦想是自由的,但是实现那份梦想,度过幸福一生的人,少之又少。”人的一生本来就会经历很多变数,而这种无奈在大多数人的身上都有发生,所以我们还是释怀吧,人生从来都不是单纯的对与错,因和果,从来都没有人可以将生活过得多么明白,没什么好抱歉的,爱自己最终成长成为的样子吧。
这部电影真实得让人揪心,看到最后我忽然感到莫名其妙的痛,因为在松子的身上,我看到了我自己和一些与我相关的人的影子,从艺术真实的角度来讲,它不仅在形象塑造的过程中用夸张的镜头与雀跃的歌舞,带给了观众一场视觉上的盛宴,更重要的是,它所演绎的故事情节折射出了生活的真实,松子所表现出来的有些傻痴,有些愚钝的形象是客观环境下很多人的缩影,而在她身上发生的故事,之所以能够触动那么多观众的心,无非是因为松子的故事里,藏了大多数人都看得懂,或者经历过的人生。从这个角度来讲,这部电影本身就已经很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