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an's Search for Meaning是一本挺薄的书,也是一本充满力量的书。
作者经历过三年集中营的折磨摧残,出狱后发现家人与妻子都已被迫害而死。这样的经历没有让他愤世嫉俗,也没有让他陷入沉沦,相反,他用自己在集中营中得到的启发,帮助许多人找到人生的意义,治愈了很多患者。他在人性最丑恶黑暗的地方,寻觅到了美好与光明,以及生命的意义。
这是一本温柔而有力量的书,温柔的是善良,有力的是坚守。作者反主流提出幸福并非是人应该追求的最重要的东西,也坚信在最绝望的情形下,也能闪耀人性的光辉。这种精神,如同中国古代发挥到极致士大夫精神,早就被现代社会绝大部分人所摒弃,斥之为迂腐。
这本书看起来很吃力,不是因为复杂,而是因为它强调了一个人现实的责任,它反对把快乐和幸福作为目的去追求,它想把人拖离自我的中心,而为身边更多的人付出。
作为心理治疗师,作者相信只要人能找到自己生命的意义,那么绝大部分心理问题都能迎刃而解。如果《当尼采哭泣》教会我们坚守选择,那么这本书就是告诉我们需要和如何找到人生的意义。作者的智慧之处在于,他告诉大家,当找不到的时候,不去问生命有什么意义,而问,生命对我们有什么要求。“人不应该问他的生命之意义是什么,而必须承认是生命向他提出了问题。简单地说,生命对每个人都提出了问题,他必须通过对自己生命的理解来回答生命的提问。对待生命,他只能担当起自己的责任。因此,意义疗法认为,负责任就是人类存在之本质。”
作者认为人的目的不是为了一己之快乐,而是承担责任,把注意力放到某件事或者所爱的人身上。这种观念很难被当今社会接受。取而代之的是‘先让自己快乐’,这个观点如流行病一般在社会中传播。你不能否认它的合理性,作为个人,只有先让自己快乐起来,才能为别人考虑,这是绝大部分人的观点。自私作为人的本性,是根深蒂固的。但作者却说,“人越是忘记自己,投身于某种事业或献身于所爱的人,他就越有人性,越能实现自己的价值”。
书中也提出了三种寻找意义的方式。一是从工作中得到成就感;二是献身于某件事,或者自己所爱的人;三是,当不得不经历磨难时,从痛苦中获得意义。大多数人可以通过实践和经历寻找到个人的意义,不过作者没有说明一个问题,如果一个人所坚信的意义被摧毁了,那他又该如何从虚无中走出,该如何面对这种情况下意义的缺失?要知道,苦难并不难以承受,积极也并不难实现,可怕的是意义的灰飞烟灭。
也许这种时候,用作者强调的责任能够回答这个问题,或者用更具人性的行为,就是成为一个对他人有益的人。
作者饱受折磨的经历,反而让他有了更高的同理心,更多的同情心。大概一部分遭受过巨大痛苦的人能体会到这种心理变化。真正理解每一个人,不带有任何的偏见,而且,不再那么关注自我的感受。书中有一句引用的话,“There is only one thing that I dread: not to worthy of my sufferings”。如果一个人只想用及时享乐弥补所遭受的suffering,这实在是没有配得上他所经历的苦难。正如前文所说,总有一些人在痛苦过后,成为了具有坚韧的温柔的人。如果人性注定自私,那么不如一点点战胜自私,少关注自我,多关心别人。即使没有爱,也可以给出爱。这是这本书带给我的最大的感受,而我也需要开始少关注自己。去他的‘人要先让自己快乐’。
同时,在本书中,作者用一种绝对的,乐观的语气强调了一种观点,即人有选择的自由。无论处在何等艰难,绝望的境地,人都可以选择自己的行为,方向,以及情绪等等。我想,若要做到选择自己的命运,一个人首先要看清自己。当站在选择的路口,知道自己的性格会让自己走向哪条路。若这条路并非自己所想,那么,就要有勇气和意志做出违背性格的选择。这或许很痛苦,但等你看到结果后,也许会觉得值得,也许会觉得这种背离得不偿失。无论如何,这都是一个完善自我的过程。
我想,用书中的一些语句,更能说明作者的人格力量。
“我希望强调,人必须是有责任的并必须实现其生命的潜在意义,生命的真正意义应当发现于世界之中,而不是在人的内心,也不是在被认为是一个封闭系统那样的自己的精神世界之中发现生命的意义。我把这一特征称为“人的存在的自我超越。”这句话指出了一个事实,人总是指向或被指向某件事或某个人—一种等待实现的意义或另一个将要面对的人,而不是他自己。一个人对于自己遗忘得越多—通过将自己献身于所服务的事业或者是他所爱的另一个人—他就越具有人性,就越能实现自我。所谓的自我实现根本不是一种可达到的目标,原因仅仅在于,人越是争取得到,他就越容易丧失。换言之,自我超越只有作为自我超越的副产品时才是可能的。”
“人接受命运和所有苦难、背负起十字架的方式为他提供了赋予其生命更深刻含义的巨大机会,即便在最困难的环境下也是如此。他仍然可以做一个勇敢、自尊和无私的人。否则,为了活命,他会忘记自己的尊严,变得无异于禽兽。在这样的情况下,这种困苦环境所提供的能使人道德完善的机会,有的人会充分运用它,有的人会放弃它。这也决定了他是否配得上自己所遭受的苦难。”
“快乐是(而且一直是)一种附加品,如果这种附加品本身成了目的,反而会受到减损。”
“斯宾诺莎的《伦理学》的最后一句话这样说。当然,你们可以追问,我们是否真的需要求助于“圣人”?难道援引“体面的普通人”不够吗?的确,圣人毕竟是少数,而且他们总是少数。不过,我从中看到了一个挑战,那就是加入他们的少数派。虽然世界的状况不妙,但是,如果我们都不努力做得最好,那它只会越变越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