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姐走进办公室,一杯水还没接好,就听见小芳喊:"春姐,你的电话。"春姐心里一阵惊悸,手颤了一下,热水洒出来一些,春姐忙把杯子放到就近的办公桌上,迟迟疑疑的接了电话。春姐平和的脸上瞬间布满愤怒:果然是她,竟打到办公室來了。
早上起床,刚一开手机,手机的铃声响了。春姐正洗着脸,没看清电话号码,问:"谁呀?"一个尖利的女声直刺耳膜,"快把你的老公拉走!"春姐一听忙不迭的按了手机。然后,手机固执的响了一个早上。春姐把声音调到静音,终于可以安静的吃口早饭了。多亏今天早上儿子上班走得早,要不,儿子问起谁打的电话,可怎么向儿子解释,春姐不想让儿子知道这件事。春姐狠狠的想:"这个女人大概疯了,你也有今天,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春姐没有想到这个女人的脸皮这么厚,做事这么厚颜无耻,竟把电话打到办公室来。春姐只听电话里吼了一句,就"啪"把电话挂了。
电话又响起来了,小芳接了电话,听到一个女人歇斯底里的喊叫,小芳看着春姐阴云密布的脸,把话筒轻轻的放到了一边。
春姐望着窗外,思绪一下子飘回到十年前。
十年前,儿子备战中考正酣,丈夫路安却提出了离婚,原因是外边的小三怀孕了。春姐看着这个曾和她海誓心盟的男人,这个和她耳鬓厮磨二十年的男人,万箭穿心,却什么也说不出。春姐对路安在外面找小三早有觉察,这几年路安提为科级干部应酬多起来,回家越来越晚,春姐多次对质路安,路安死不认帐。春姐虽然心里难过万分,有时却也宽慰自已,毕竟二十年的夫妻,他不会走得太远。想不到,最终还是走到离婚这一步。
春姐日日忍着蚀骨般的心疼陪伴儿子考完了中考。长时间不回家的父亲早已引起儿子的怀疑,儿子已经十五岁了。在儿子的多次追问下,春姐把父母离婚的实情告诉了儿子。儿子不能接受家庭破碎的现实,十五岁的儿子凭着少年的任性和莽撞把父亲的新家砸了个稀巴烂。
那是一段怎样凄风苦雨的日子。由于儿子的莽撞,路安在小妻子的盛怒下断绝了儿子的抚养费。靠着春姐并不高的工资娘俩过得很苦,但倔强的儿子却从不向父亲张口。俗话说,有后娘就有后爹,路安早已沉浸在小娇妻的温柔乡,似乎忘了春姐和儿子,很少过问他们的生活状况。
性格要强的春姐努力为儿子撑起一片天,除了上班春姐和同事合伙租下了店铺经营童装;儿子也变得越来越懂事,暑假寒假尽量打工减少春姐的负担。娘俩相依为命,慢慢从家庭破裂的阴影里走了出来。有时春姐还庆幸,多亏那时离了婚,如果那样的日子折磨自已到现在,真不敢想现在自已会成什么样子。
"妈,想什么呢?"儿子的声音把春姐从遥远的往事中拉了回来。春姐惊讶的看着儿子说:"你不上班,跑这干啥?"儿子苦着脸说:"妈,我有事要给你说,我请假了。"和路安有着一样英俊外表的儿子皱着眉。春姐和小芳打了招呼,陪着儿子来到外面的会客厅。儿子犹豫了半天,看一眼春姐,又低下了头,说:"妈,那个女人刚才找我了,说爸中风了,躺在床上起不来。她上班,还要接送孩子上学,顾不上爸,让我们把爸接回来。春姐想不到那个女人会直接找儿子,气得浑身发抖。春姐看着一脸愁容的儿子问:“你怎么想?"儿子吭哧半天才说:"我也不知道。春姐却厉声说道:“不管怎样,他都不能回这个家。"
儿子走后,春姐半天才回过神来。这两年,儿子大学毕业也上班了,苦日子刚熬到头,想不到又碰上这样的糟心事。春姐的心里懊恼到了极点。其实,十几年来春姐早已适应了没有路安的日子,恨好像也谈不上了,想起他的时侯越来越少。当突然他又离自已这么近时,春姐心里早已疗愈的伤口又在隐隐作疼。春姐知道自已从来就没有原谅过路安。
大概过了月余,那个女人没有再打电话,春姐以为事情过去了。一天晚上,春姐和儿子正吃晚饭,儿子的手机响了,又是那个女人的声音,春姐听不到那个女人在说什么,却看到儿子越来越愤怒的面孔。儿子接完电话,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春姐忙问:"怎么回事?"“那个女人带着孩子跑了,把我爸一人撂家了。"春姐和儿子沉默了半天,谁也没有说话。春姐看着愁眉不展的儿子说:“儿子,我永远都不愿看到他,别怪娘心狠,不管怎样,他不能再回这个家。"儿子看了看春姐,"妈,我知道。可是他是我爹,我没办法。"春姐心疼的看着儿子,想想不忍,说:"你也没存什么钱,明天妈给你取二万块钱。"儿子的鼻子一酸,竟像个孩子般抽泣起来,春姐望着哭泣的儿子也不由得泪水涟涟。那么苦的日子娘俩都掮过来了。今天,生活的难题再一次摆在了娘俩面前,为一个永远都不愿相见而又不得不面对的人。
第二天,儿子把路安送进了医院。路安看着忽然人高马大的儿子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一个劲的流泪。
路安经过医院一个多月的治疗,生活已经能够自理。
春姐和儿子的生活又恢复了平静。儿子并不经常去看父亲。春姐和儿子从来不谈路安这个话题,好像这个人从来没有在他们的生活中出现过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