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已经过去五十来天了,好像还没怎么见过太阳的笑脸;
家乡断断续续的下了七八十天雨,身上都快长出苔藓了;
一看天气预报,往后的20多天里还得继续下雨;
我们这里一下雨天气就很冷,那种渗入骨头的湿冷,让我更怀念北京的干冷;
窗前的桃花刚想吐出花蕾,又冻了回去继续冬眠,今年的油菜花花期怕是要往后延了;
下雨天除了冷一点之外,其实,我还是蛮喜欢雨季的;
小时候在乡下长大,住的是木屋瓦房,最喜欢就是下雨天;
下雨天可以躲在被窝里多赖一点时间,窝在妈妈温暖的怀抱里,听着雨滴答滴答的洒落在青瓦上发出清脆而带有节奏的刷刷声,墙角下母鸡用身体裹着小鸡一起窝在屋里也不找食了;屋檐下的小燕子不时的神着懒腰叽叽喳喳的吵闹着;还有鬼鬼祟祟的老鼠,东瞧瞧,西看看;遗憾的是,这些自然界最美的乡村画卷都只能在记忆里寻找,现在的雨滴只能打落在僵硬的水泥楼面上,发不出声了;家里也没有母鸡和小鸡的地了;新盖的小洋楼小燕子绕梁三日也找不到琢新泥的角落,连老鼠也没地方打洞了;
小时候,我天真的以为全世界都和我们山里一样的,住着相同的房子,下着一样的绵绵细雨,听着一样的风声和雨声,听着一样的童话,过着一样的童年。
长大之后,走的地方多了,才发现,每个地方的雨都有着自己的性格和脾气,我们家乡的雨属于绵软的那种,像是妈妈手抚摸着你;有些地方的雨,比较干净利落,雷厉风行,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不带走半点云彩;而有些地方的雨,又像是恋人的情感剪不断的爱恨情仇,时而嘈闹时而相拥而泣;
深圳的雨是说来就来的那种,来的快,去的也快,一看路边的榕树和棕榈数摇摆的厉害,天似穹庐,遮天蔽日,就知道要下雨了,雨滴和雨量都比家乡的雨来的勇猛彪悍,有的时候还会捎带上台风,搞不清楚是风带来的雨,还是雨带来的风,总之,风风雨雨,呼啸而过就完事了;
在我没有出国之前我以为滂沱大雨和瓢泼大雨足以加冕给深圳,没想到斯里兰卡,泰国,马来西亚的雨才有资格配的上滂沱和瓢泼,东南亚那几个国家一旦进入雨季,都不叫“下“雨,只能说是“泼”雨,有的时候可以泼上一天,不带歇气的,大雨泼完,小雨继续撒,那个泼下来,雨刮器是不管用的,拨到最大档位也清不开挡风玻璃上面的雨量,这么个泼法,只能停车歇着,享受着泼水声,等雨泼累了,再继续赶路,如果是低洼地带还得赶快弃车而去,不然,很快会葬身水海。
非洲的雨与东南亚的雨又不一样,印度洋的雨与大西洋的雨也不一样;
我在恩贾梅纳(N'Djamena,Chad)经历过最哭笑不得的雨,这个地方喜欢晚上下雨,刚好我住的屋子是瓦房,准确的说是铁皮瓦,我心想我总算是可以异国他乡重温儿时的旧梦了,没想到,尼日尔的雨也是泼下来的,绝对不是掉下来的那种,哪个猛劲丝毫不亚于东南亚的雨,我以为可以重温妈妈的怀抱,没想到,这是“后妈”的怀抱,我以为可以重温旧梦,没想到这是童年噩梦;
不过,也有让我惊喜的地方,雨一停天就亮了,或者,天一亮雨就停了,不知道谁先谁后,总之,泼完一晚上的雨之后,空气格外的清爽,清爽到可以不用洗脸刷牙就可以直接去上班了,金黄色的芒果和木瓜,香蕉被雨水打落一地,捡起来就可以直接吃,每天早上保姆都会捡上一蓝,放在餐桌上,我一天能吃上七八个,在这里是我记忆中吃过最好吃的芒果。
拉各斯(Lagos)的雨和恩贾梅纳的雨没什么差别,毕竟都是邻国,但是城市有别,拉各斯下起雨来还有点冷,当地人骑摩托车有的还会穿羽绒服,其实也没冷到那种程度,也许是当地人怕冷,也许是他们喜欢耍酷,再另外就是炫富,因为,不是每个人都能即穿得起羽绒服又骑的上摩托车。拉各斯一旦下雨,那得全城瘫痪大半,与维多利亚岛和拉各斯岛,Apapa港相连的一桥,二桥,三桥,还有十几公里的跨海大桥,桥桥大道都通不到罗马,堵在路上动弹不得,有时我们会决定弃车而去,单独打个摩的回家,把司机留下来开车,而这个时候,也是各路神仙各显神通的时候,黑道的,白道的都会出来跟你打招呼,如果你初来乍到还真得招呼好他们,不过像我这种老油条,路上的菩萨拜多了,渐渐也不需要再拜了,运气好还能走上他们的特殊通道,后来我也想通了,下雨天我就不出去谈事情了,我请他们来到东方大酒店坐在宽大的落地窗边,一起听雨,吃上一顿非洲版的宫保鸡丁,看着海平面上一艘接一艘的游艇摇摇晃晃的缓慢滑过,再配上几瓶Heineken,他们会一个劲跟你竖起大拇指,嘴里还含着饭,连忙喊着,good!very good!great!the best!
要说东非的雨,一定会想起马拉河(Mara River),在旱季,你会以为这是一条小溪流,雨量极少,看起来毫无生机,但是到了雨季,它便犹如长江之水,延绵不绝,川流不息冲刷出一大片的平地,从7月到10月,位于河北面的马赛马拉(Maasai Mara)因连绵的降雨而孕育出新鲜青草地,芬芳的青草气味,挑逗着南边塞伦盖蒂( Serengeti)几百万的牛羚羊马的味蕾,这些食草动物为了寻求新鲜的草地必须要抵达北边的马赛马拉大草原,痛苦的是,马拉河将马赛马拉大草原一分为二,而雨季的马拉河正是鳄鱼和河马的欢乐海洋,哪些个食草动物为了生存,不惧鳄鱼对生命的威胁,前朴后继,浩浩荡荡跨河而去,一路向北,越过坦尼边境,抵达芳草翠绿的马赛马拉大草原,如斯景象,正是我们所熟知的“地球上最大的动物大迁徙”的壮观景象,千千万万的角马扬起草原的沙尘,还有跳跃的羚羊、笨重的犀牛、悠闲的大象……这一刻你一定会发现自己已经置身于《狮子王》的动画世界当中。
迪拜和深圳同属于亚热带气候,但是与深圳又完全不同,迪拜只有冬夏两季,没有春秋,迪拜的雨是我见过最腼腆的雨,腼腆到一年365天都难得一见,即便是见到也只能叫“雨滴”,不能算是“下雨”,迪拜的雨就像是“和面”,一盆面粉只取一瓢水,面粉都不能全湿透还怎么搅和,迪拜的雨大概也就是这个样子,偶尔来上几滴,也只能是扫除一下路边的扬尘,连染湿都无能为力。
迪拜的水比油贵不是盖的,当地人见面打招呼不是问你“吃了吗?”,而是,你院子里的花花草草树木长的怎么样?活下来了没有?因为,迪拜的每一棵绿植的根部都会有一根水管24小时不间断的滴水,全城的草坪树木都得靠这种滴灌网络供给水分才得以存活,院子里面能养出几棵小花小草小树才是当地人的炫富姿态,而不是晒跑车和海景洋房。
冬季到台北来看雨,梦是唯一的行李,世界那么大,趁着年轻,我还想再出去看看,再去看看那亚马逊的雨,黄石公园的雨,伦敦的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