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历山苦郎
菅草滩又一次沸腾起来了。五个姑娘给五个单身汉带来了五处空前的欢悦,使五个光棍的春梦在几经周折后得以眼前的实现。菅草滩这个非同一般的村庄,几年来在以这种方式建立起来的家庭中,所出现的各种色彩的悲剧屡见不鲜。但目前在这五个家庭中,却谁也不相信自己会与什么悲剧和不幸有关,谁都坚信自己统治与组织家庭的能力会在菅草滩赫然领先而得意非凡。
夜色笼罩了整个大地,菅草滩的人们终于盼来了这个狂欢的夜晚。在村东头的一个用土坯坨起来的院落里,一群满嘴喷着红薯酒气的青年人与屈指可数的几个未成年的姑娘,还有无法数清的东窜西钻、上高趴低的孩子们,把鲁贵森草草布置起来的新房塞得水泄不通。床上站着气冲霄汉的曲哥。只见她披头散发,两手叉腰,衣着不整,足不登履,紧咬嘴唇,怒目而视。显然她刚刚结束了一场非同小可的搏斗,而且随时准备着迎击任何一个来犯者。
“我就不信治不了一个小丫头片子,”一个二十来岁的小伙子跃跃欲试地挽起了袖子,“鲁兄,你媳妇叫什么来着。”
“人家带她来的人说叫,”新郎鲁贵森有点尴尬地嘟囔着,他不安地用两只粗笨的大手在口袋里急急地摸索着,“我的纸条条放到哪里去了,都在那上边写着呢。”
“哈哈,新女婿把新媳妇的名字都给忘了。”人群里爆发出一阵哄笑。
“噢,叫曲,曲,曲什么来着。”鲁贵森焦急地用手抓着脑袋。
“管她叫什么呢,来,新媳妇,你把我们这些耍媳妇的打也打了,骂也骂了,这下给唱个歌吧。”还是那个二十来岁的小伙子。
“哼,”曲哥气呼呼地完全不去理睬他,她也的确太累了。
“摆摆架子是可以的,但不敢跩得太厉害了,既然你嫁给我们鲁兄了……”
“放你妈的屁,你奶奶才嫁给他了呢。”曲哥狠狠地瞪着那个小伙子。
“好啊,你骂我奶奶。”小伙子假装生气地挤到床边就伸手去拉曲哥。
“啪”,不偏不倚,曲哥的赤脚正好踢在了他的脸颊上。
“哎呀,我的妈哟!”小伙子赶忙捂着腮帮子向后退了两步,他低下头吐出了一口带血的唾沫。
“谁要你自个儿是个婊子。”
人群里哗地一下子狂笑起来。
“啊,你还以为你不是婊子呢,你们这些从外地嫁到我们村里来的女人哪个是姑娘啊,在路上还不知转了多少人的手呢,别假装正经啦。不过咱们菅草滩的人不在乎,那怕你以前生过十个孩子呢,只要成了我们菅草滩人的媳妇,以后给我们菅草滩人生儿子就行。今天我非治治你这个小刺儿头不可。”显然小伙子被曲哥激怒了,他气呼呼地一边说着又向床边走过去。
曲哥被这个楞小子的几句说得心里格登一下。她很敏感地想起了那天晚上在四面八方客店里公羊康对她的凌辱。就在曲哥分神的一刹那,她的裤脚口也不知被谁猛地一拉,身体失去平衡一下子跌倒在床上。
“二狗子冲啊,报仇啊。”人们吼叫着,一下子把那个叫做二狗的,嘴被曲哥蹬出血来的小伙子推得猛地向床上扑去。他不偏不倚地一下子爬到了曲哥的身上。曲哥一急伸出两手就向他的脸上抓去。二狗子慌了,他赶忙抓住曲哥的两只手以防她抓破自己的脸。可是这样一来,他的整个身体都压在了曲哥的身上。
“压摞子。”随着一声震耳的喊声,人们一阵簇拥,又有几个小伙子压到了二狗子的身上。有几个趁火打劫的年轻人顺手从身边抱起一个女人就向人堆上扔去。也有个别的人肆无忌惮地把手向人摞子下边的曲哥伸去。
曲哥紧张地哎呀了一声,但她干着急却动弹不得。压在她身上的二狗子心里一急,丢开曲哥的手,赶忙用两手撑住床板以减少在曲哥身上的压力。曲哥这一下可得了势,她的两只手不停点地在二狗子的脸上左右开弓,连打带抓,没有几下,二狗子的脸上就出现了一道道的血印。二狗子也顾不得这些了,他一边拼命地往起顶着压在身上的恶作剧者,一边可着嗓子喊叫着:“快下来,快下来,压死人啦!”
鲁贵森一直站在一边嘿嘿地憨笑着,当他听到二狗子声嘶力竭地喊叫声时,好像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他赶快走过去,嘴里一边这、这、这地说着词不达意的自语,一边猛地拽住人摞子上边的一条人腿就向床下拉了下去。没有几下,人摞子就散开了。二狗子筋疲力尽地从曲哥身上爬起来,气呼呼的看着周围的人。人们一下子静了下来。曲哥看一眼二狗子被自己抓得满是血迹的脸,翻身坐到床上扭过脸去。突然,二狗子大吼一声“你们他妈混蛋!”拔腿就挤出新房的屋门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