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年的冬,不再像记忆里那样冷峻了,阴阴郁郁的雾气笼罩,没了冬日里特有的清冷日光,没了大雪纷飞后的爽快蓝天。西北硬汉一般的冬不见了,现在这个阴柔狭隘,全无了塞北的豪情。
“阴冷的冬天最适合喝茶。”大伟说起这句的时候,我还没有爱上茶。青春的王国总是斑斓纷呈的,太多的甜蜜充斥着跳跃骚动的心,又怎能读得懂一杯清茶里的个中滋味。即便是大观园里世家出生的少男少女,若有可口可乐、咖啡汽水,又怎会为了一杯叫李嬷嬷喝了去的枫露茶,摔了茶碗,惊了房中的大人。
长大一点之后,生命的色彩更浓烈了,鲜艳的如百花盛开,灰暗的如万籁俱寂,于是尝到了酒的好,醉时犹如宇宙之王,醒来却一个酒字免责,像极了鲜衣怒马绝尘而去的青春岁月。
总是说时光会磨平了人的棱角,可时光也赋予满腔的情怀给一个大写的人。青春热血碰的那些钉子,成了后来遇人遇事会心一笑的沉稳;年少冲动时浓烈的爱恨情仇,成了后来遇到良人时真诚笃定的勇气……
最后,少年的锋芒褪去,淬炼出一副坚毅的模样,胸怀整个世界,却谦和沉稳。“阴冷的冬天最适合喝茶。”说这句话的大伟刚好这般年纪。
我没有感受过南方的冬天,一度不理解“阴冷”这个词。却也渐渐理解了茶的丰厚。茶,大抵是最适合三五好友相约分享的事物。一餐美食可以用言语和画面分享,说的人眉飞色舞,听的人也感同身受;一片蓝天一抹阳光、一丛花朵几颗糖果这些都可以,唯独茶不可。说的人用语言和画面根本无法描述几叶清茶同水结合之后,产生的层层叠叠、延绵不断、扑朔迷离的妙趣滋味,听的人也远远无法体会注水入茶之后,叶片在水中舒展,众人围坐、红炉暖帐、茶香四溢的融融景象。
“雾霾天,茶容易起涩。”收到晨儿寄来的配茶时,她添了这么一句。依稀像那年雨里,我们醉闹在街角,她说“下雨了,没事我先走了。”这些年,我们都长成了时光里不曾有过的样子,岁月里的片段犹如那茶香,入口的时候惊艳的香气在唇齿间散开,芬芳如阳光里年轻的影子,你甚至不敢开口,生怕这香气散了;再饮则是往事涌起,醇厚的岩韵涤荡开来,悠悠的香气也开始在茶席边散开;滚水注入的时候,茶器里腾出焦糖的甜香,又似一缕乳香,荡荡悠悠,就这么跨越了两座城池千里之途;到了最后,也没有尝到茶涩,也许,是那涩已被香气冲淡,落在时光里了吧。
唐时,曹邺有《故人寄茶》诗云:“碧沉霞脚碎,香泛乳花轻。”晨儿说,这城市的酒馆,我们用青春趟过一遍,而今遥隔两地,唯能寄予故人的,正是一款时光里的【乳花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