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这根藤……

孩子说，蜘蛛侠、钢铁侠的创作者斯坦李逝世了，海绵宝宝的创作者史蒂芬海伦伯格逝世了。孩子说，今年怎么了，这么多人离开了。其实，哪里有这一年、那一年的区别，只不过没有引起关注罢了。如微尘中的俗子，不惊不扰、不忧不怨，静静地来、轻轻地离开，不带来一缕微风，不带走一片云彩。又如芸芸众生中，空气、水滴、露珠，轻柔地如影随形，恍惚间仿佛不曾拥有过似的。既然无法博爱，不如爱自己多一点、奢一些，不负此生渡过、不枉轮回守候！

（一）

写下这段文字的时候，病房的灯光已经暗淡下来。爸爸的鼾声均匀又有规律。这是深睡佳境的表现，数十天的彷徨忧思当中，生出一丝安慰和感慨。爸爸猝不及防地病症，让家人坚坚实实地惊慌一场。特别是爸爸，意志和身体遭受到从未有过的打击和摧残。

“受罪了。”这段时间，弟弟使用最多的语言。每每这个时候，弟弟的眼睛是湿润的，手臂是柔和的，慢慢地、缓缓地，滑过爸爸的额头，轻轻地捋了又捋、捋了又捋。虽然这种整理对爸爸的小平头来讲，根本不起作用，弟弟不知疲倦，每天都在重复着！

“受罪了。”家人有的应承、有的无语，心灵禁不起丁点的轻柔，害怕情绪失控、害怕眼神坍塌，害怕一不小心暴露残酷的真相。

姐姐讲道，一次复查时，医生说一个很小的切口。妈妈即刻追问：“溃疡怎么变成切口。”姐姐瞬间惊呆了，她没有料到一句普通的语语，让平和的妈妈产生强烈的反应。

余秋雨曾经回忆道，直到爸爸离开的那一刻，他的手才真正和老人家握在一起，许许多多的话语只能隔世陈述。可能是时代的烙印，我们和爸爸亦是若即若离，鲜有甜蜜温馨的时刻。

大家共同的记忆只有一件事情：

姐姐说：她的手术是在爸爸的怀里完成的；

妈妈说：出了手术室，爸爸的脸色苍白无色；

弟弟说：一大锅稀饭撒到身上时，爸爸的眼神充满了恐惧；

爸爸说：老二说你们都在医院，也带我去吧；

我说：我期待着回家，结果还是睡着了；

……

与上次爸爸扛起全家人的担子相比，这一次，我们一起陪着爸爸，感知他的点点滴滴：推爸爸进手术室、推爸爸返回病房、一只手扶住爸爸的后腰，一只手握紧爸爸另外一只手，“一二三起”；左手压迫住伤口，右手用手拍打后背催痰……亲情融化了病情的痛苦，亲情也让病情不再可怕！一周后，拔掉了尿管；两周后，拔掉了引流管；12月1日，最后一根进食管也抽掉了。爸爸的身体在“接力”中守护中一天天恢复、一天天康健。

每天早晨妈妈准时送来早餐。偶尔推迟了，爸爸问：“你妈干啥呢?”责备的语气中渗透着彼此的牵挂；

姐姐和姐夫休了年休假，从家里带来加湿器、豆浆机等，买来随身听，病房里少了药水的苦涩，多了家庭的滋味；

……

（二）

如果说，2018这根藤上的楝子苦涩干瘪，伤害了爸爸的身体；那么，孩子高考失利，就是又一枚无花果！

6月24日夜里三点，孩子高考梦碎。我们进行了简短沟通。

“我为什么总是失败？”

“人生根本就没有失败。失败都是不努力人的托辞！”

“我的第一次高考结束了？”

“孩子，你一定要记住人生是一次长跑，不能终点都没有结束！”

“接下来怎么办？”

“爸爸妈妈坚决支持你的选择！”

于是，孩子复读的念头在第二天早上确定了。

孩子高考失利，是孩子的事情，也是家庭的事情。

上小学进行入学测试。孩子成绩不理想，便断定综合实力欠缺，果断放弃别人善意的支助。

上中学了，受政策调控的制约，我们选择离家较近的普通中学。于是，孩子距离重点高中一步之遥。格局限制了认知！

……

失败是最好的老师。孩子在一次次的失败中，学会了坚持、学会了承担。许多人都觉得孩子有着与实际年龄不相符的纯粹！进步的时候，开怀地笑；失望的时候，痛快地哭；夸赞别人的时候，毫不吝惜美言；与人分享的时候，不会给自己多留一份；为了与同学共同进步，和同桌制作了注意力提示表，谁走神就记上一笔……

当下，我们正与孩子又一次接受风霜的洗礼，又一次接受成长的挑战！相信，经过寒冷的人，更懂得太阳的温暖，经历苦难的人，更珍惜生命存在的价值！

（三）

2018，这根藤。一定遭遇到历史性风暴，推倒了一池“圣水”。

虽然生活中不敢散逸，精心经营家庭。工作中不敢懈怠，认真修炼生存技能。在这个凌的日子里，把握有度的工作空间，也面临着失衡的风险！

“你的善良，不能唤醒别人的良知！”

“包容，不适合所有的人！”

“不在一个频道，大家没有必要沟通！”

我的直线思维对于攻克工作难题战无不胜，却在众“人”虚拟的编造中，迷了眼走了神，甚至际遇“四面楚歌”。

“你的智商触礁了！”

“改变，其实很简单！”

林林总总的指责中，是委曲求全，曲意迎合，交出人生的主动权?还是彰显生命的本色，活出一个真性情? 克制力成为最后一根稻草，徘徊在崩塌的边缘。

走过春夏，经历深秋，寒冬来了。就在人们包裹得越来越严实的时候，温暖一点点地浸润、一点点地传播：

“本性不坏！”

“有点轴！”

……

在风浪的起伏中，这一年的挑战超过20年的工作经历！

（四）

伴随着一幅幅灰色的画面以外，一系列词语循环翻动：疲惫、忧思、苦闷、酸楚、惆怅、彷徨、挣扎、犹豫、哀叹……独独没有泪水、没有绝望，也许正是痛之弥、伤之切之后，再不会因为心碎而绝望的逆风再启航！

这一年，真的恐惧了，恐惧到对生命的质疑。进入不惑，现实的认知是通透的、平衡的，偶尔还会耍个小脾气，让生活变得真实和灵动。于是，一手拉着父母的手，悠然闲适地到周边城市走访亲戚、到乡间小野采摘鲜果；一手陪着孩子读书，从迎着朝阳出门到踏着夜幕归来，大块时间经过瓜分之后，既紧张又充裕。一度以为，这就是中年该有的样子，不问结果的忙碌、失去自我的奔波，于是心甘情愿地“享受”这份辛劳，不曾生出半分骄躁！

这一年，真的觉悟了，觉悟到时光的急促。全家人一起看电影，在街边喝丸子汤、三个孩子人手一个羊肉串，奔跑在回家路上的情景；过年了，爸爸带着完成寒假作业的孩子们，精心挑选烟花爆竹、过年一起燃放烟花爆竹；夏季吃冰棍、冬季做棉衣的趣事还历历在目恍如昨日……时间都去哪儿了？那时候，爸爸身姿挺拔，总有着使不完的力气；妈妈忙里忙外，把家里和每个人拾掇得整整齐齐。今天，他们和所有老年人一样步履蹒跚、思维固化、做事情谨小慎微，生怕给孩子们惹出丁点事端！是时光的荒谬，还是我们的过错！终究找寻不到当初的模样！

这一年，重新认识了一些容颜，平和、善良、仁慈、机智，还有狡黠、卑劣、甚至不足道的“尘渣”。无事，不便评论他人心灵的质地，且说秉性相投者，相交深交乃至成为至交，彼此懂得、彼此明晰，既可风风火火，也可无声胜有声，一切都是刚刚好。女伴邀约：“一起KTV！”这是精神崩裂的暴力释放！我懂，只有我懂。友说一二知己便已是奢豪阵容。于是便觉得生活还好！

2018的车轮尚在行驶，2018这根藤还在摇摆，但是经历了爸爸病痛、孩子落榜、职场变迁之后，没有什么可以打败自己的！鲁迅在《纪念刘和珍君》中写道：“真正的勇者敢于面对惨淡的人生，敢于正视淋漓的鲜血。”与白色恐怖相比，我们不是勇者，但是依然可以面对惨淡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