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床不久,火炉烧的更旺,外面有雪,我泡了一壶茶,慢慢坐下,我想我此时的一瞥,看见了一个东西,那是水壶上的金属污垢,我在好奇,这个污垢的形状为何如此奇特,它像一个融化了的糖果黏在上面,随着火势的大小而变化它的形态,我感觉我看见了一个火焰的形状,她是不断的飘忽的,正如当今的生活不定一样,但我想它更像是对这个壶壁有一种依赖性,即使很烫也会一直不放手似的,但水壶的耐烧可不是它能所比的,于是在它和壶的连接处有了缝隙,下面热空气直接飘上来,顺着孔流出,因此有了它“嘘”的声音,我感觉这种要热闹不热闹的声音就像战争前的骚动,就如皮埃尔和多勃赫夫的决斗一般,但是我认为这种声音是有终结的时候的,正如前几铺天盖地的新闻一般,无论一个事情多么热烈,既然时间从来就习惯了它们,它们也得习惯时间。
然而我既然想到了托尔斯泰,我又感觉脑海里被一种呼喊占据,可能是我曾见过的一种收果子的农民的憨厚的笑声,也可能是正在大街上匆匆忙忙的寄送快递的人脚下的呜呜电车声,那种是一阵一阵的,但不会消逝,我从来不会想到这是个奇妙的声音,我相信这定是个迟早会迸发的声音。 此刻的水壶是发烫的,因为它溅出的水滴刺痛了我,有一滴水掉在了这个污垢上,瞬间被蒸发,冒出的白色蒸汽萦绕着它,此时它和水壶绝不是一体的,像是沙漠里的骑兵劳累时折戬,但也没掩盖住它的热情。我想起骑兵的精神,这其中就有金国骑兵的席卷南下,不善骑射养牧,自掘坟墓,最终落得个首领自尽,蒙古游兵接手地盘,满盘皆输的局面。我感觉出发点是重要的,朝代更替,这是一种冥冥中自有的定律,同时,我意识到,这声音大小和传播方式是很不起眼的,要善于听声音,凡听不得细小微弱声音者,最终多数被这声音困扰。
我起身在橱柜中里抓了一把茶叶,用我的玻璃杯先清洗了一番再泡上,我看见这个污垢要掉下来了,因为它的上端已经丢失,应该是锈迹由于气流的浮动而颠簸造成的,正像一个风雨飘摇的丧亲的孩子般无助,也像一个可怜的,求他爱人别放弃的男人,此时这个男人的一切就是他攀上的水壶,这个水壶曾经让他炉火纯青,疯狂的热恋,现在却要叫他颠沛流离,无处安放。就在我的居处,有一位阔太,他的男人是老实忠厚的,每天早晨在我出门时可以看见他在清洁碗筷,但不是怨气十足的,而是看起来很满足的,尽管阔太对他恶语相加,毕竟终究是一张床上的二人吧,可是最近是听说,这位阔太强行跟他离婚了,由于他没有后方,所以他一个人走了,就在小区的附近租了个单间,做了个保安,每天就会眼巴巴的望着他的爱人,哦不,现在是朋友了,这个男人是可怜的,也是可恨的,可怜是他的遭遇,可恨是他助长了抛弃这种行为,一切都是自找的。
我的母亲才走过我身边,我必须得挪过一个身位让她经过。然而这污垢终究是掉下来了,正如它自己的失望一样,它无论怎样都无法拯救自己,它围着火炉转圈,想从缝里钻入里面,但未能奏效,这像出了丑的公关人员,自己坐的位置不再稳妥,稍不注意便有掉下的危险,而这会让他公之于众,无地自容,他羞愧的想要掩饰,像这污垢围着水壶转圈似的,尽管在平面上可以挡住他,但毕竟眼睛都在上面,于是指着他谩骂,若是他能重新上去或者有一个新结成的盖住他,那么就会憧憬和赞誉。
此时周围已经被水蒸气弥漫,我感到有点呼吸困难,这白雾状的像古时山巅的仙气,让这个污垢若隐若现,我没忍住挪动了身位,我认为该换一个观察它的最佳方位,而且突然有一种想要为这个情景配一段《帕格尼尼狂想曲》的调子,这是我最近听的,记忆尤为深刻。它一会儿露出前半部分来,一会儿又因为水蒸气的粘附而湿润到足以没法再吸水为止,这样我便又看不见它,因为此时它的位置正处于水壶和火炉的接壤处,融为一体的色彩很难分辨了,正是有这样的过程,片刻后它身上的水被邻近的火炉烘干,它又色彩分明了,若不是因为我要去尝一口我的茶,我恐怕会一直看下去。就是这种沉浮的过程,让我感到一种普遍的现象,那就是伪装的必要性,我们都要框着不同角色在身上,也就成就了不同的戏份,这才是伪装的目的,只有当这一壶水烧干,原形毕露了,才会永远的的沉寂,这对我是富有意义的一个想法,也是从来不加刻意思索而得到的,这才是我痴迷生活的原因罢了。
如我所料,我根本无法进行接下来的活动了,因为我感觉到一种无法言说的紧迫感,无法呼吸,也有一种深沉的疲惫感围绕着我,无法挣脱。水已经烧干了,我还以为我坐在这里的时间不长,于是我起身将水壶提起来,正在我起身时,一阵剧烈的刺痛感让我立刻放开了手,起身掀开了棉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