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屋后的塘边有一小溜野芦苇,每年冬天在水里枯黄了,春天原地又长出了新的芦苇。自父亲走后,鱼塘也荒芜了,芦苇更没人去管它。
这片芦苇还是我少年时亲手栽种的。
小时候,我就喜欢观看春天刚出土的芦苇,喜欢它的绿色的笋尖,喜欢看它一天天的变得亭亭玉立的样子。
成年后,我去朋友家串门,朋友带我在外边闲逛的时候,我对路边的水沟里长出的嫩绿的芦苇赞不绝口。朋友说,你还真有情调。究竟是什么情愫影响了我,我自己也解释不清楚。
小时候,老家门前大塥恼的塘埂上,野生有少量的芦苇,可能是被茂密的树荫给遮挡住了吧,它长不了太高,也很细的样子。或许野生芦苇就是这样吧,数量少,也没人怎么理会它,砍下来当柴烧也塞不了几把火。
最初我们是对它的芦根很感兴趣,挖出来的芦根嫩茎可以食用,嚼起来甜甜的,也不敢挖得太深,怕把塘埂挖坏了,会挨大人骂的。好像芦根煮水喝有
这节塘埂是二叔家的,二叔辛辛苦苦在塘里培植起来的。可能正因为是新土的原因,挖出的芦根也显得格外的嫩,很有甘蔗般的味道。
我家分的塘埂上没有野生芦苇,少年的我突发奇想,能不能自己培育一些。听大人说,没发芽前的“芦柴老”(芦根)是可以栽植的。
大塥恼的南边,曹墩的田埂下边也有野生芦苇,秋天的时候,扬花的芦苇稀稀拉拉地在风中孑立,互相摇头倾诉着自己为什么偏僻生长在这么贫瘠的地方。
这里的塘埂是老梗,没人护理,任凭雨水的冲洗,芦苇就长在了塘边板结的土地上。因为土的板结所以它长得不粗大,塘埂上流下来的泥土随着水面的波动全都滑入了塘底。
我在这边的塘埂边挖了一些芦根,在屋后的一个小宕边,学着大人栽树的样子,挖好几个坑,先在坑里填上一锹塘底的淤泥,据说这样会成活快一些。把芦根放进去,再填上刚挖出的泥土,然后就静静的等待着它的生根发芽。
从这点上来说,我感觉我小时候就对泥土很感兴趣,所以现在我每回家一回,就去家乡的田野里,老屋的周边去转上一圈,舒畅过后,自己的心灵也能得到某种慰藉。
那年,颇有耐心的我坚持着每天去看看我的劳动有没有成果,也不知多少天过去了,先前覆盖的泥土上已经长出了新草。就在我以为芦根已经在土里被腐烂被埋没的时候,草丛里冒出了一根不一样的尖尖的嫩芽,那是芦苇的幼苗,我心念的芦苇终于出世了。
一根,两根,三根,看到我亲手栽种的芦根先后出芽了,自己内心的激动是肯定的。对大人来说这就是一个儿戏,栽芦苇有什么用,既不能吃又不能喝的,他们也懒得搭理我是在干什么。
童趣是发自内心的,是先天的爱憎,也能影响成人后的审美观。
刚出土的芦苇笋,极不惹眼,藏在草层里,不注意是看不见的。它们好像也对自己的新环境很不适应,世代水下生活的种族怎么会跑到岸上来了。
于是它们的根部就拼命地往下生长,努力的想触及水面。到第二年,根茎到过的沿途就会钻出更多的嫩芽来,直到成功抵达水底。岸边的水下冒出第一根笋尖,芦苇们才感到这里才是它们生活栖居的地方,总算松了口气。
我没见过竹笋的出世是什么样子,芦苇笋却百看不厌。亲眼看见它们一节一节的生长,直到长成窈窕淑女般的身姿,没有群芳的妖娆,却有一股独特的清新气息。
野芦苇长不了很高,也长不了很粗,没有实际的用途,只能当柴火用,后来柴火也富足了,也没人愿意砍它了,就任其自生自灭。
现在那一溜芦苇已经长成一堵芦苇墙似的排列在水里,我欣赏它的绿,那是生机的萌发,青春的茁壮,生命的延续。
我喜欢看它的破土而出,看它的节节拔高,喜欢它带给我的兴奋。
童年的芦根最难忘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