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日,碰巧之中,看到了米兰-昆德拉的《生命不能承受之轻》,碰巧的碰巧看到,就像托马斯与特莉莎碰巧的碰巧中,开始他们的故事。六个偶然的碰巧,必定带来一个必然的结果。生命不就是这样吗?我们日复一日的生活,都是在机缘的不断碰撞中度过。
昨天睡前又碰巧看到一个生动的故事,我们不知道生命中下一刻就会失去什么,也许仅仅一支香烟,就能错过一个世界。
一个打着蓝雨伞的姑娘,每天早上会定时定点出现在32路公交站等着第一班公交车去上班,作者远远的站在公交站的对面,一边吸着清早的第一只香烟,一边注视着那位姑娘。
后来,七月的某一天清晨,作者决定去认识一下这位姑娘,突然发现烟盒里还有一只香烟,于是将它抽出来,在手中搓了搓,犹豫不决,是应该直接丢掉手中的香烟去认识这位姑娘还是应该抽完这支烟再过去,无奈深吸一口气,掏出打火机,点燃了香烟,再望去,陌生姑娘已随32路车在视野中渐行渐远。又一次下定决心,明天一定要去认识一下这位姑娘。
可是,当第二天满怀希望的来到车站时,姑娘却没有出现,第三天,第四天,一周之后,一月之后,姑娘都再没有出现。
几个月后的一天,打着蓝雨伞的姑娘再出现在作者视野时,果断走过去,才得知原来那姑娘已死于一场车祸,正是七月的那个清晨。
自此,一种神圣的,宝贵的东西永远的消失了,如果不是那只香烟,结果又会怎样呢?
我们经历着生活中突然临头的一切,毫无防备,就像演员进入初排,如果生活的第一排练就是生活本身,那么生活有什么意义呢?这就是为什么生活总象一张草图的原因,不,草图还不是最确切的词,因为草图是某件事物的轮廓,是一副图画的基础,而我们的生活却是一张没有什么目的的草图,最终也不会成为一副图画。
回到《生命不弄承受之轻》,坦白讲,我认认真真的看了前两章,还看了两遍,也没有悟出什么,但依然觉得很深刻。我们所看到的这个世界的一切,都是透过我们自己在时间与空间的迁移中形成的图式看到的,当图式很狭小时,所能看到的世界也就很渺小。正如尼采所说:“对于那些任何高尚的格言,凡夫除了他们的日常俗见之外,便一无所见。”
一部深刻的作品,很容易击垮我们原本单薄的世界观,让我们重归于混沌,但我仍然觉得这是好的,我们都从混沌中来,也都顶着必然走向虚空的命运而前行,生命本就如此,混沌再一次让我们重新反思存在的意义。
最沉重的负担压的我们奔溃了,沉默了,将我们钉在地上。可是在每一个时代的爱情诗篇里,女人总渴望被压在男人的身躯之下。也许最沉重的负担同时也是一种生活最为充实的象征,负担越沉,我们的生活也就越贴近大地。相反,完全没有负担,人变得比大气还轻,会高高的飞起,离别大地也就离别最真实的生活。他将变得似真非真,运动自由而毫无意义。
——米兰-昆德拉
我们背负着生命不能承受之轻,行色匆匆走在拥挤的人群里,不会向任何人诉说着这世界的荒诞离奇,又在一个人的时候,独自承担着生命的重量,不以为然。
我不知道该如何理解昆德拉所描述的生命之轻与重,但这会是一个永恒的话题,昆德拉用尼采的“永劫回归观”来引入这一话题:想想我们经历过的事情吧,想想他们重演如昨,甚至重演本身无休止的重演下去!曾经一次性消失了的生活,像影子一样没有分量,也就永远消失不复回归了。
下面,摘录其中一个隐喻,以供自己日后思索。
特莉莎梦见猫儿抓她的脸,猫在捷克语中意味着漂亮女人,对她来说,所有女人都是她的威胁,她们都是托马斯潜在的情妇,她害怕她们每一个人!
一次,她在死亡的暗夜里吓得尖叫起来,被他唤醒,便给他讲了这个梦:“有一个很大的室内游泳池,我们有大约二十个人,都是女人,都光着身子,被逼迫着绕着泳池行走。房顶上接着一个篮子,里面站着一个男人,戴了顶宽边帽子,遮着脸。那就是你!你不停的冲着我们指手画脚,冲着我们叫。我们边走还边唱歌,边唱还的边下跪。要有谁做的不好,你就用手枪朝她射击,她就倒在水池死去。这样,剩下的人就会唱的更响,也笑的更响。你目不转睛的盯着我们,一发现岔子就开枪,池里漂满了死人。我知道我再也没力气下跪了。这一次,你就会向我开枪了!”
在第三轮梦中,她死了。
她躺在一个像家具搬运车一样大的灵柩车里,身边都是死了的女人。她们人太多,使得车后门都无法关上,几条腿悬在车外。
“我没有死。”她叫道“我还有感觉。”
“我们也有。”那些死人都笑了。
她们笑着,特莉莎想起了一些活人的笑。那些活着的女人过去常常告诉她,她总有一天也会牙齿脱落,卵巢萎缩,脸生皱纹,这是完全正常的,她们早已这样啦。正是以这种开心的大笑,她们对她说,她死了,千真万确。
突然她感到内急,叫道:“你看,我要小便了,这证明我没有死。”
可她们只是又笑开来,:“要小便也完全正常!”他们说:“好久好久,你还会有这种感觉的。砍掉了手臂的人也总还会觉得手臂在那里!我们实在已经已经没有一滴尿了,可还是会觉得要小便!”
我只能做出这样的理解:死了的人拼命给自己找活着的理由,而那些活着的人也只不过剩下一具萎缩的皮囊。
我们肩负着生活就像蜗肩负着自己的房子,与我们形同一体,随时随地。房子的里外像是生活的两极,互相排斥不可调和,然而又都不可少。
生命之轻,从无到有,从有到无。确定无疑不可更改的必然之中,贯穿着无数偶然的生活之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