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车上,苏晓荟紧紧抓着李萌萌的手,想要从她的身上汲取力量,才不让自己颤抖得那么厉害。
一路的风景飞速地往后退着,不论是街景还是行人都成了模糊的幻影,一点都不真实。人生也是如此,瞬间百息,可能一个念头一个动作,一辈子就完全不一样了。
人活着,没有保障,没有安全,这一秒,这个世界上,有人因车祸而死,有人因恐怖袭击而死,有人因地震而死,有人因疾病而死……
而自己只是经历着最亲的爸爸拿刀去砍自己最亲的妈妈,还没有把她砍死,所以并不算得上是什么大事。
哈哈哈,可笑又可悲!
苏晓荟不但没有哭,反而还因为自嘲而挂起了笑容。
真想仰天大笑。
她握在手里的手机突然猛地响了起来,还是小蕊打来的电话,一接通她就着急地问:“喂,小蕊,现在怎样了,我妈还好吗?”
“大伯母现在没事,你放心哈,我正跟她坐车去你舅舅家里。我爸妈他们也回到家了,已经叫了邻居的叔伯一起把大伯控制住了。”
听到苏晓蕊这么说,苏晓荟的心才稍稍安稳了一些,“小蕊,谢谢你,我现在在车回T市,可能要三个小时才能到,现在就麻烦你再陪陪我妈。”
“嗯好的,姐,现在还有大巴回T市吗……姐,大伯母要跟你说话。”
电话那头换成了苏晓荟的妈妈何美珠的声音,“小荟,是我,我现在没事,你不用回来了。”
“妈妈。”听到妈妈那带着沙哑的声音,让她的心又苦又涩的,一直克制住的泪水终于涌了出来,“我想看看你,不然我不会放心。”
“傻孩子,你爸已经疯疯癫癫的了,你回来也没有用,我现在没事,也会保护好自己,你不用担心我。我会在你舅舅家住几天,等他好点再回家。你还有工作要做,来来回回只会耽误了工作,而且我不想你看到家里乱糟糟的。”
“妈……你离婚吧,好不好?我不想再每天担惊受怕下去……”苏晓荟把她心里最想说的那句话说了出来后,她直接伏在李萌萌身上哭出声来。
何美珠听了女儿的话,也哭了起来,“小荟,妈妈知道这样的家庭对你伤害很大……你也恨你爸爸,只是他毕竟是生你养你的人。就算他现在变成这样,他也还是你的亲人,如果我们不理他了,那他就真的活得不像人了……何况,我不想你和小霖没有家。”
“我有家吗?现在的家还是家吗?”苏晓荟的声音苍凉而飘渺,却让人闻之伤感,“妈,难道你就不恨他吗?”
“恨,但也还在乎他,我的人生早已和他捆在了一起,分不开的了。小荟,说不定你爸以后会好起来的。”何美珠也知道她爸爸会变好,大概是痴心妄想了,说到最后一句话,都没有了底气。
“你好,还要去T市吗?就准备上高速,上了高速就难调头了。”司机刚才从苏晓荟话语里猜出了这么一出家庭闹剧,心里对这个无声落泪的女孩多了几分怜惜。
苏晓荟抹了一把眼泪,语气平淡地说:“不去了,送我们回原来的地方吧。”
“那你照顾好自己吧。”冷冷地把这句话说完,苏晓荟就直接挂掉了电话,表情回复了以往的平静淡然。
如果李萌萌不是一直陪着她,并知道刚才发生的一切,可能根本想像不出她刚才有多害怕心里有多痛苦。
晚上9点的时候,洗完澡的李萌萌端着一杯热牛奶进了苏晓荟的房间。
而苏晓荟自从挂掉她妈的电话之后,就没有再说过一句话。她回到公寓后,就搂着陆铭轩送的绒毛熊静静地坐在床上,不言不语,如同丢失了灵魂的布偶。
李萌萌把杯子放到床头柜上,也坐到床上,并顺势搂着她背,“小荟,难过的话就哭出来吧,你这样压抑着更痛苦,我也更加的担心你。”
果然,拥抱是可以给人温暖和力量的。
苏晓荟这一刻觉得命运对自己还不算残忍,至少给了自己一个这么好的闺蜜。
“萌萌,你知道吗?在我的心底,我其实更恨的人是我妈妈。”
李萌萌诧异她所说出的话,却没有开口说话,她知道,如果苏晓荟愿意把压在心底的话说出来,她只需要默默地倾听就可以了。
曾经,苏晓荟有一个幸福的家庭,父母恩爱,家庭富裕。
虽然他们忙于生意,而把她送到外婆那里住了几年,可外公外婆对她也是疼爱有加。爸妈也是给予了她最大可能的关爱和呵护,每天跟她讲电话,一有时间就陪她去玩,带她品尝各种美食。
后来,她妈妈怀她弟弟的时候,需要人照顾也住到了她外婆家了,只剩她爸爸一个人在外地做生意。
刚开始他还是体贴顾家的好男人,可时间长了,身边又没有人管着,就跟着一些生意场上的朋友经常在外面混。
慢慢地,吃喝嫖赌的恶习竟都染上了。
在她10岁那年,她爸爸不但赌输了所有的积蓄,还把房子车子都变卖拿去赌了。最后,输得一毛所有,连生意都无法再做下去。他只能灰溜溜地回到老家,守着一间旧房子,和她妈妈一起开间小便利店聊以度日。
回到老家后,邻里亲人都对他议论纷纷,轻嘲冷讽,他一向都是心高气傲的,现在却落得如此地步,心里非常的压抑郁闷。就每天都借酒消愁,而且只要手里有钱就跑去赌博,想要借此翻身,谁知越赌越穷,越过越潦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