闺蜜和男友，或许天生是情敌
文/张蜜诗
♥ One ♥
林未和柯以末的相识起源于盛夏。
新生军训，林未站在柯以末的左手边，胃痛开始慢慢作怪时，柯以末是第一个发现她不对劲的人，在她快要倒在地上的时候伸手扶住了她：“没事吧？我看你好像一直在发抖。”
林未摇了摇头，冷冷地说没事。可是短短的军帽下，被咬得青紫的嘴唇出卖了她。
那其实是林未第一次和柯以末说话，不知情的教官却误会她们要好，让柯以末陪她去了医务室。
柯以末在终于闲下来时戏言：“托你的福我才能逃过被晒成黑炭的命运，谁要在这种鬼天气里站一下午军姿啊！”
这样自然而然的对话，仿佛她们两人之间不需要知道名字，不需要更深入地了解性格。
柯以末对林未刻意关照，在她心里，林未已然成为一只易碎的瓷娃娃。林未后来听柯以末说，她从未见过这样的女孩子，小小的一个人，明明有严重胃病却因为军区的饭菜粗糙就好几天不吃，宁愿饿到生病也不愿将就。
之后，柯以末每天给食堂大婶赔笑脸，想办法给林未开小灶。她嘴甜，总能要到一份原本供给军官们的饭菜，每到吃饭，林未总是狐疑地看向被柯以末，问她，“你怎么不跟我一起吃？”
“大小姐，我没你那么挑剔好吗？”
林未大义凛然地将她的那份一推，“你不吃，我也不吃了。”
“嘴硬的丫头。”
说完，两人都笑了。
林未开始对柯以末是带着防备的，她不习惯跟人太过亲昵，在她的字典中，对一个人好，往往是因为利益地驱使，可是柯以末不是。问柯以末时，她会头也不回地说，“因为顺眼。”好像这是个愚蠢至极的问题。
学期开始，两个十六岁的女生便常结伴同行，像是停在风中的花朵，手挽着手摆出亲密无间的姿势，夕下霓虹将她们身后的影子拖得长长的，仿佛不会分开。
♥ Two ♥
林未还记得，是在刚入校，在新班级里，有人远远指给身边刚认识的朋友看：“那个就是柯以末。”
林未当时正在看安妮宝贝，漫不经心地抬头，将碎发别在耳后。视线中，被人群包围的女生有着一张清丽的脸，笑起来脸颊上有两枚浅浅的酒窝。翻书的手指忽然一疼，这才注意到不知何时绕上指尖的发丝。
林未不知道，她和柯以末在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都如此时这一幕，指尖绕着发丝，发丝缠着指尖，缠绕死紧，直至生疼。
新学校是按名次分班，柯以末在高高的榜首，像个王者般睥睨着众人。而林未，低垂着眉目，处于她之下。柯以末和林未，一个锋芒毕露，一个不动声色，都是学校和老师的宠儿，各自平分秋色。
林未被柯以末鼓励着进了校广播台，回到班里，柯以末对她说，“林未，今天很多人都在问，中午的广播是谁主持的呢。”她的眼睛因为喜悦而神采奕奕，象是自己受到了夸赞那样由衷地高兴。
“我最喜欢这一句‘我自己选择的路，哪怕前方是悬崖深渊我也绝不后悔，绝不后退！’”柯以末指着笔记本说。柯以末从来就是这般不管不顾的女生，勇敢得叫人叹息。她的人就如同她的字，扬扬洒洒，不受拘束。
林未说可是我最喜欢的是这句，她拿过笔，写给柯以末看。
“所有有形和无形的东西，都有时效。”柯以末在后面又写上一遍，同样的句子，同样的行书小楷，连收笔的那一勾都一模一样。曾经老师说林未的字端正好看，柯以末的字太过潦草，柯以末便花了三个月，把她的字学得有七成像。
林未说，“我每天都告诉自己，我所有的一切都可能在某一刻离我而去，这样等到事实真正来临，才会比较不痛。”
“歪理。”
“以末，你不懂，你除了我还有那么多朋友，而我只有你。”
♥ Three ♥
体育课，林未和柯以末逃掉８００米训练，偷偷躲到两人的秘密基地。那是学校僻静的角落，在化学楼后面，有着一整条郁郁葱葱的长廊，她们偶尔不想上自习课，就买上一堆零食坐在这里的台阶前，看隔着铁栏的邻校男生在操场上打球。柯以末蹲在墙角边乱涂乱画的时候，林未就给她讲看过的书。
林未讲安妮宝贝，讲她笔下的七月和安生。她说：“我第一次见到你时就是在看这篇文章，文章的开头，七月说，‘她和安生之间，她是一次被选择的结果。只是她心甘情愿。’你说这是不是代表着，我和你之间也是一次选择与被选择的结果？”
那时，柯以末对林未说：“我们不一样的，你要什么，我总是让着你便是了。”
像是为了验证这句话一般，某一天林未从广播站回来，便开始频繁地提到一个人的名字。
成澈。
学校好像没有人不知道这个名字。林未很久前就听说过这个广播站长，只是他是高三生，早已经不常来广播站。所以，在入校几个月后，林未才第一次真正见到这个只出现在传说中的学长。
林未总是这样形容她看见成澈的那一幕，“就像光与声的交汇。”她这样说，仿佛又重回那一天，她在广播间声情并茂地念着稿件，成澈推开门，立在摇曳的光影里，修长的指尖压在唇上，笑着对她比了个“嘘”。何等的光华万丈。
“你喜欢他吗？”
是，我喜欢成澈。林未避开柯以末的问句，却在上课之后写了小纸条在老师眼皮子底下传给柯以末。她喜欢这种矫情的方式，墨迹渗进白色的纸张，像是刻在了她的心上。
柯以末正在记课堂笔记，没有看到纸团打在课桌腿，掉到过道中间的空地，正巧落到了老师的脚边上。
“这是谁的？”打开后，老师问，可是眼睛明显地看向了林未。这样一手漂亮的字，老师们都不会忘记。
林未咬下唇不说话。老师见她不答，皱了眉，将字条中的内容念出来，班上顿时一片哗然。
柯以末起先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看了林未一眼之后便明白了，将手举起来晃了晃：“我写的啊……”
老师诧然，但柯以末写得一手跟林未一模一样的字，这是不假的。
“我就是喜欢成澈啊，学校有几个不喜欢他的。”
这样大胆地承认，倒堵得人说不出话了，老师也只能说句“别影响成绩”便罢。
♥ Four ♥
林未起先黯然，她羡慕柯以末，敢明目张胆地昭示心意。但很快，当柯以末笑眯眯地将成澈带到她面前，她便再也没空多想。
成澈原来是柯以末邻居家的哥哥，这是林未后来才知道的。
彼时，林未和成澈出入早已俨然一对小情侣，有柯以末这个挡箭牌，没人知道林未心里如绚烂水彩般渲染开的小心思。
闲时，柯以末也会八卦。
“他对你好吗？”
“偶尔会跟你似的，骂我不好好吃饭。”
柯以末瞪大眼，末了叹息一句，“他对你到底是不同的。”
“怎么说？”
“怒由爱生。懂不懂？”
“不懂。”林未有心与她唱反调，看到柯以末作势要扑上来捶打她，才笑着求饶。
三人在放学后会走同一条路回家，林未跟柯以末挽着手臂，同成澈隔着不远不近的胳膊偶尔会轻微地撞到一起，林未喜欢这种温馨的三人行。她想，她何其幸运，她的爱恋，她的友情，都在触手可及的地方。
直到有天，柯以末指着一个男孩子对她说：“这是杜奕然。”林未看着那个头发挑染成张扬的红，痞痞地拖著书包带子的人，直觉她的小小领域会被这个桀骜的男生狠狠侵犯。
林未没有想错。
自那以后，柯以末很少再同她一起回家，成澈的高考进入了倒计时，林未又开始习惯一个人。经过常去的便利店，爱吃的零食出新口味了，林未没忘记给柯以末带一份。可夏季到了，天气热，第二天带给柯以末的巧克力棒已经化掉了，到底是没能让她也尝到新口味。
“我觉得以末在玩火。”最后，林未忍不住对成澈说。
成澈推着自行车的手狠狠揉了一把她的头发，“如鱼饮水，你怎知她不是快乐的？”
林未又怎么不知道飞蛾扑火全是自愿，可她不愿见她的柯以末在火里来去。那个头发颜色换得比彩虹七色还多的男生，怎么会对柯以末从一而终，又凭什么配得上她心里神仙似的柯以末？
♥ Five ♥
林未到底是在一次放学后拦住了柯以末：“以末，不要再跟杜奕然来往，他不适合你。”
“那谁适合？成澈那样的？”
林未怔了一会，接着狠狠地点头。她心里最好的男孩就是成澈那样子的，无论对谁都谦逊有礼，像汪宁静的湖，让人安心。
“这世上只有一个成澈，”柯以末笑了一声，“何况，那种温吞吞的型才不适合我。”说着，她看见杜奕然从邻校走出来，三两步跑过去挽住他的胳膊，回头冲林未摆摆手：“安啦，你不用担心，快回去吧。”
自此，柯以末行为越发大胆，每次逃课就让林未替她遮掩。成澈早就以足够优异的成绩考入本市的一所重点大学，假期回来，他对林未说：“加油，我在那里等你。”
可林未说的却是：“成澈，我实在很担心以末。”
“你不是她，不能替她选择该走什么路，担心也没有用。”
话虽如此，林未的心里还是涌起强烈的不安。最终到底是她一语成谶，柯以末频繁的逃课终是被老师捉到，连带着同杜奕然的恋情，一起曝光。
再没有人会用艳羡的目光看柯以末，取而代之的是止不住的流言蜚语。尽管柯以末还是牢牢霸占著名次榜前十的位置，也改变不了老师们对她“已堕入歧途”的看法。在每个人心中，和杜奕然这样的校园害虫交往，是件比早恋更不可原谅的事情。
可柯以末是铁了心不回头了，林未想，她的柯以末，真的是同她越来越远。
♥Six♥
高三的气氛紧窒得让人透不过气，林未忙里偷闲给成澈写信，周末偶尔会一起去市中心看场电影，依旧是保持那样不远不近的距离。
林未同柯以末不一样。林未再爱，也总刻意维持着骄傲，在她面前，连成澈都要放低身段哄着她。他们走的是细水长流，水到渠成，十七八的年纪，不该像柯以末和杜奕然那样，为爱不顾一切。
再见到柯以末，是在高考之后，距离林未上一次见柯以末，已经过了一个月。
林未从外面回来，柯以末正坐在卧室看她收在屉子里的杂志。柯以末的手边放着林未的日记，这些年，她一直保持着记日记的习惯，不同的是，从前，林未写了日记就给柯以末看。而现在，她写给自己看。
“去哪了？也不带上我。”柯以末半开玩笑地问。
“成澈今天带我看学校了。”
林未准备说“我打过电话叫你，你妈妈说你不在”，可是想了想，还是作罢。
柯以末“哦”了一声，不再说话。
从柯以末的逃课被撞破的那天，她便不再和成澈说话，林未和她偶尔谈到成澈，也是难堪的沉默。那天，成澈从学校回来，楼道上遇到柯以末的妈妈，是他不知情下透露出了柯以末的真实情况。柯以末是如此爱憎分明的人，当即便发誓从此只作不认识成澈，连带着林未，也一同疏远了。
林未也曾在叹息过后对成澈说，她感觉闺蜜和男友之间，有时候更像情敌，都拼命想占有那个人的全部。譬如她和杜奕然，柯以末和成澈。
♥ Seven ♥
柯以末坐了坐，就说晚上还有活动，起身离开。林未送她到门口，黯然地想，她和柯以末，不知什么时候变得连聊天的话题都再找不到，是不是以前她们寸步不离的时候，已经将她们这辈子能说的话都说完了。
抽屉里的日记本没有翻动过的痕迹，林未松了口气，柯以末不会知道，那次她和杜奕然一起逃课被老师撞破，是林未一手导演的。
那天自习课，老师见柯以末又不在，便问林未她去哪里了。明明只要林未回答一句“家里有事”就可以搪塞过去的事情，明明之前也做过许多遍，可是林未却鬼使神差地说：“我不知道。”
老师也没在意，她和柯以末从来都是老师眼中不需要人担心的乖学生。但是，林未低头盯着鞋尖时，又加上一句“不过，前几天我看见她和邻校一个男生走得很近”。
林未只道在老师和家长的双重压力之下，柯以末便会迷途知返，谁知道，却把她越推越远。在班主任办公室门口，当林未看到柯以末愤怒地冲她父母叫喊，她妈妈流着眼泪狠狠掴了她一巴掌时，心狠狠地痛了一下。她立刻后悔了！她居然做了那个间接伤害柯以末的凶手！
林未对成澈说：“对不起，让以末以为是你做了对不起她的事。”
“没关系，比起让她怨你，我更愿意她恨的是我。”
看，柯以末在林未心里占据着怎样的位置，连成澈都知道，柯以末她怎么能视而不见？她怎么能因为一个杜奕然就把她抛至脑后？
♥ Eight ♥
在街上看见杜奕然时，林未其实已经有好久没见过他了，他五颜六色的头发染回来了，乱七八糟的耳钉也不见了，若不是那个标志性的坏笑，林未几乎都要认不出来。
杜奕然单手将包甩在肩上，一手扶住身边女孩的腰，额发遮住长长的桃花眼，同人说笑着走在林未前面。杜奕然是好看的，和成澈的干净帅气不同，杜奕然就连一个眼神都是邪气的。林未第一次见杜奕然时，他就靠在铅灰色的墙上，含着笑，目光轻佻地打量她。像是她的生活中凭空插进来一个异数，而林未从来是循规蹈矩的人，太妖异的人和事她都敬而远之。
“以末，你现在在哪呢？”她给柯以末打去电话。
“在学校呢，要考试了，你好吗？”
“好。杜奕然呢？”林未跟着前面的人走了几步。
“说是最近在打工呢，怎么，突然对他感兴趣了？哈，终于厌烦成澈了？”
“不跟你贫。”电影快要开场，成澈唤她过去，便草草收了线。接着，林未眼神闪了闪，举起手机。
咔嚓。
牵着成澈的手进影院时，林未还忍不住转头看了一眼，杜奕然早已混入人群中找不见。
“看什么呢？”成澈跟着看过去。
“没事。”
散场后，林未直接打车去了柯以末的学校，在远离她和成澈的城市另一端。林未将手机狠狠地摔在柯以末面前：“你自己看吧！这就是你死心塌地爱的人。”
柯以末看了一眼，笑了笑，又放到一边。她没说话，但那笑林未怎么看怎么难受。
“你……”
“嘘，”柯以末捏了捏她的手，“别说。”
“以末，你怎么还执迷不悟？杜奕然他……”
“我让你别说！”柯以末猛地站起来，将林未都吓了一跳。“我知道。”她扯了扯嘴角，像是想笑，可是最终还是忍不住哭了。她颓然地坐到地上，头埋进臂弯，“他怎么能这么对我？我为他众叛亲离，为他学坏为他不顾一切……”柯以末的哭声仿佛撕裂一般。
林未抱住她，她的眼泪贴在她的脖颈，凉凉的，像一道道丑陋而湿润的痕迹。
♥ Nine ♥
柯以末是知道的，她是多么聪明细心的人，可是她不愿意承认。柯以末像每一个遭到背叛却又自我催眠的女孩一样，她选择性忽略，她怨让她连伪装都伪装不下去的人，至少，她是怨林未了。
那天的最后，柯以末狠狠抹掉眼泪，对林未说：“为什么会是你来告诉我？我以为这个人是谁都可以，就是不该是你。林未，看到我难过，你难道很开心吗？”
看到我难过你很开心吗？
这句话狠狠地刺伤了林未，她从来都是希望柯以末更好的人，怎么忍心伤她？于是，两个最骄傲的女生便像约好了赌气似的，互相不理。
她们那时都不知道，越是在乎的人，就伤自己越痛。
两人再次见面，已是半年之后，在充满刺鼻苏打水的病房。
林未看到匆匆而来的柯以末，冷淡地将头转向窗户，手却紧紧捏住了身下的被单，她怕在柯以末面前忍不住流泪。半年，林未不曾打电话柯以末，而柯以末，也真的从那之后再没有主动联系过她。为了一个杜奕然，她何至怨她至此？
前一天夜里，林未的胃病又来势汹涌，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打给柯以末。不是父母，不是成澈，而是她一直信赖的以末。电话通了，那头喂了一声，听到她的声音居然就这么挂断了。疼晕过去前，她突然想到很多年以前，初见柯以末时书中七月说的那句话。她想，原来她真的是被选择的那一个人，曾经被选择亲近，如今被选择舍弃。
柯以末在听到成澈说“胃出血”三个字时心都被提了起来，她从来没有这么恨过自己，昨晚林未的电话一定是她最后清醒的时候打给她求救的，她却被人抢了手机，险些酿成大错。看到林未无事，柯以末本来很高兴，可是注意到林未的冷脸后却愣了。
柯以末知道林未怪她来晚了，她没有告诉她，来医院的这趟车，花光了她身上剩下的所有钱。她也没有告诉林未，昨天她的包和手机一起被抢，里面装的是她打工几个月赚来的钱。因为杜奕然，她几乎与家里决裂，她上大学的学费都是她一点点挣来的，她再没有时间和林未像中学时一样，玩小女生的友情游戏。柯以末以为林未该懂的，她以为她懂，可是林未怪她！她怪她！
♥ Ten ♥
出了病房，柯以末红着眼，这些年来头一次跟成澈说话：“我跟林未，就到此为止了，我再没什么可以给她了。”说完，声音哽咽成一片。
从相识以来，柯以末有的，全部都给了林未。她的照顾，她的体贴，她的宠溺，甚至是成澈。是的，没人知道，柯以末喜欢过成澈的。但是柯以末说过，只要是林未要的，她绝不和她争。可是不够，林未还在伸手找她要，她仍然向她哭着穷，她守着一大堆的财富却偏不珍惜，还不停地说自己是乞丐。
楼道间，柯以末仰起头，狠狠咬紧唇对自己说，柯以末，不要哭，这条路走到今天，都是自己选的。自己选择的路，就算是爬着也要走完。
当林未意识这次柯以末是真的再也不想看见她了之后，终于崩溃了，她哭喊着捶打成澈。“以末怎么可以这样对我？她明明以前对我那么好，她从来舍不得我受半点委屈的，她怎么忍心丢下我？她说过和我做一辈子姐妹的，她说过的！”
成澈想说什么，却被林未的哭声掩盖。
后来林未才知道，那天，成澈是想和她告别。因为第二天，成澈就悄无声息地离开了，他像曾经猝不及防地住进林未心里一样，走得干净利落。
之后，成澈给她电话，他说：“有句话你说的没错，男友和闺蜜，或许天生就是情敌。没想到，连我要走的前一天，你都在因为柯以末流泪，你甚至察觉不到一点我的不对。”
林未大声叫他滚，她说她不在乎。
看吧，早就说过，这世上最靠不住的就是感情，不论投入多少，最终都会离开。林未对自己说。
一年后，成澈给她送来请帖。他要结婚了，新娘不是她。
从前看书，林未最恶心的就是这句话，她想，要多矫情才能对抛弃自己的人还这么耿耿于怀。事到如今，她才知道这是多么仓皇又无奈的一件事。你在乎的人近在眼前，可你只能眼睁睁看着。
♥ Eleven ♥
林未看着成澈，看着与自己同桌的柯以末，她想，她到底是用了多大勇气才来到这个地方。酒席上同桌的还有中学时的同学，她们或漫不经心地笑谈，“唉呀，成澈当初不是和林未是一对吗？还拉了以末做掩护，其实大家背地里都知道了呢，当时连老师都说瞧着像一对金童玉女，怎么就散了？以末，你一向和林未好，你说呢？”
柯以末还未说话，一边的杜奕然就朝她们眨眨眼，“美女。”女孩们还红着脸没反应过来，杜奕然又笑了笑：“说三道四可就不美了哦。”轻佻的桃花眼瞟了一眼林未，一脸“不用太感谢我”的表情。
杜奕然再不似从前，那次柯以末流干了眼泪说原谅他之后，他便再不曾游戏人生。柯以末一直有这种能力，再冷的心，她都能捂热。
可林未不同，再热的心，她也能让它凉透。这是成澈说的。婚礼的当天，他醉酒后在酒店的拐角问林未：“你真的有喜欢过我吗？柯以末说你喜欢我，我就信了，可是我才想起来，你从未亲口对我说过喜欢。”
“我怎么会不喜欢你？我为你付出那么多……”说完，林未便愣了。她突然想起来，这些年，一直是成澈在为她付出着。
“是吗？可是你给的东西，我都不需要。”
林未突然意识到，她在乎的人，柯以末也好，成澈也好，她从不知道，他们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林未强撑着走到洗手间，然后狠狠地，狠狠地哭了出来。柯以末曾告诉她，怒由爱生，可是她为什么没告诉过她，怨也由爱生。
洗手间的门一响，林未看着柯以末走进来，她想起年少时在两人的秘密基地，柯以末在墙角写：“柯以末永远在林未身边。”一时间，她忘记了她们早已非从前，她期待着朝柯以末伸出手，她希望她借她一个肩膀，让她将委屈哭尽。
可是柯以末只冷眼看着。林未这才尴尬的想起，她们很久很久都没有那样再亲密无间了，忘了是谁先不理谁，起先是赌气，然后慢慢地，时间让她们再也不能肆无忌惮地向对方伸出手。林未和柯以末，终于站在了时间的两极，各自离开。
柯以末看着痛哭失声的林未，她不会告诉她，知道成澈离开林未时，她替林未求过他。柯以末知道骄傲如林未，宁愿故作姿态地放手也不会寻求一丝奇迹。可是成澈拒绝了，只一句“你为什么离开林未？”柯以末便再说不出别的话。
曾经人人都爱林未，人人都宠着她，可是林未只懂得挥霍。如今，柯以末背地里可以为林未做所有事，但她不想再见她。其实，柯以末是看过林未的日记的，该知道的，她都知道，她只是一直不说。可是林未，却一次又一次地伤她。
♥ Twelve ♥
酒店外在下雨，林未看着柯以末和杜奕然撑一把伞，慢慢在雨中散步回去。然后她坐上计程车，向相反的方向背道而驰。
车上放着老片子，里面说：“两个人，要是太熟了，倒不好意思再玩了，也就是说要散了。”林未和柯以末，是不是就是那两个因为太熟而不好意思继续玩下去的朋友？
记得中学时，理科很好的柯以末对她说：“磁铁中，不同的磁极相互吸引，慢慢地，一个会把另一个磁化，然后相同的磁极便相斥。若要让磁铁消磁，便要先用高温烤热它，再放入冷水中令它降温。”
林未和柯以末，像是一对相互吸引如今又分崩离析的磁铁。
昏暗的车厢，林未闭上眼，黑暗中，仿佛听见磁铁迅速升温又降温的声音。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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