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心路独行
乍暖还寒的初春,燕子慑于寒冷还在南方逡巡,而他们成为最早归来的候鸟。
记得去年春末,他们第一次抵达楼群北边的空地,搭建起最简易的窝巢,那不是他们安居的家,它只能遮挡些风雨,但不能改变大自然的寒冷和暑热。他们那么容易满足哟,有个栖身之所就整天乐乐呵呵。为了生存与生活,他们必须付出最艰辛的劳作。燕子衔泥是为自己忙活,而他们胼手胝足是为别人垒安乐窝。我的农民工兄弟——这群最早归来的候鸟,又在新的一年闯入我的视野。
我离他们太远,只能从窗户里看到他们灰蓝的工作服和红色的安全帽,从来没有近距离的注视与交谈,不知道他们的家乡家庭,更不了解他们的人生目标。我看到的是平地上日日以长的幢幢高楼,楼房每一寸增长都凝结着他们的汗水。对他们来说我几乎是不存在的,他们无睱也无法看到窗户内的我;可是对我来说,他们忙碌的身影却经常成为我拥抱生活的动力。
多年如一日的工作使我懈怠,单位领导的漠视使我愤慨,无聊的应酬使我疲倦,加班的通知使我无奈……有时我感觉自己的生活真如一潭死水扬不起半点微澜,年与时驰、意与日去、一事无成的感觉经常盘踞在我心头,忧从中来,无法排解。可是,当我听到远处脚手架上传来“踢踢咔咔”的声响,推开后窗一眼望见他们头顶着骄阳,手拿瓦刀,一丝不苟地抹灰垒砖,我内心积聚的腹诽怨怼无聊空虚的感觉都会被稀释甚至涤荡。我想到自己现在衣食无忧,一家人和睦团聚,工作时无风吹雨淋日晒之苦,那些所谓的不如意无非是庸人自扰无病呻吟罢了。
妻子经常劝告我,啥事想不通,看看农民工!是啊,农民工,他们背井离乡,抛妻别子,来到不属于他们的城市,干最脏最累的活,吃最便宜的饭食,拿最低廉的工资甚至拿不到工资。岁末,当严寒冰冻的北国再也无法施工时,这群离家快一年的候鸟才收拾起寒碜的行李,朝着温暖的家进行一年一度的迁徙。迁徙是一次艰难的跋涉,等待他们的是由滚滚人流汇成的春运大潮。我们从电视上不止一次看到他们迁徙的场景:有的用摩托车驮着一家三口顶风冒雪千里奔波,有的等在候车大厅里席地而眠,有的挤在绿皮火车狭小的车厢里用尿不湿解决如厕困难……再难也要朝家奔啊,因为他们知道,家是唯一能温暖他们心灵的地方,哪怕只能待十天八天。家的温暖燃遍全身,赐予他们无穷的力量,年后不久,他们又打点行囊,再次朝谋生的城市迁徙。
就这样,我看到了最早归来的候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