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毛站在家门口，犹豫了很久很久不敢进去，手里是折成一小块的试卷。78分。

毛毛的爸爸妈妈望子成龙非常严厉，对于学习上的错误绝不轻饶。可是毛毛总是偏科，他真的不喜欢数学，怎么学都考不好。毛毛的语文非常棒，学校里数一数二，回回班级第一。可是爸爸妈妈并不会因为他语文优秀而弥补他数学的错误，每次数学上不了90分就是一顿胖揍。有时候他听到数学老师都腿软。

经历过学生时代的人，都明白家长签字是多么可怕的事情。毛毛拿着刚发下来78的数学测试卷，怕极了。可是老师偏偏要家长签字。已经下学了，他还是坐在位置上不知道怎么办。

老师刚刚说“没家长签字的明天别来。”可是爸爸以前说“敢不去学校我就打死你。”毛毛觉得自己像一个乌龟，伸头缩头都是一刀。

他犹豫着和同伴一起回家，聊着开心的话题，其实一点也不开心。不然自己冒充妈妈签字？万一老师看出来呢。大人和孩子的笔迹不一样。不然硬着头皮不签？不行不行，先不说老师会给爸妈打电话，她惩罚人的方法可多啦。上次听写单词后妈妈忘记签名了，老师罚毛毛站着听了一个礼拜的课。就算他能证明自己会背全部的单词也不行。别人坐着他站着，太丢人了。所有人都知道他是个不听话的坏学生。还有一次，因为毛毛和纪律委员闹矛盾了，纪律委员说毛毛上课说话，老师把毛毛叫到讲台上脱他的裤子。真是太丢人了。还是不敢得罪老师，回去挨打吧。如果妈妈能够不知情签字就好了。毛毛忽然计上心来。

他把试卷折成了厚厚一小条，拿给妈妈签字“妈妈，你帮我签个字吧。”他感觉自己好像都不会呼吸了，手都凉了。

“干什么啊？你不是会写我的名字吗？”妈妈一脸疑惑。

“书法课老师讲连体字。让我们对比大人和孩子的字体。”毛毛说着，感觉自己的腿在微微颤抖。还好妈妈最近忙着装修新房子，也没多想就签下了名字，毛毛松了一口气，觉得自己又活过来了。

回到房间毛毛展开试卷，妈妈的签名在试卷最上方，不在分数下面的空白处，老师还不会起疑心吧。签名有了，试卷上的折痕却去不掉，毛毛展开试卷用书压了一晚上。第二天忐忑得交了试卷。

那一天毛毛过的十分煎熬，每次课代表从办公室回来他就心跳不止，都快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生怕课代表叫他去办公室。每次课代表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了他才松了口气。可是没想到，最后一堂课，老师还是来了。

“今天我检查了大家的试卷，都签了名，很好。”老师拿起几张试卷，“李宁，张磊和王阳，你们几个没签字，明天叫家长来不然别进教室。”毛毛的心狂跳起来。

“现在，我和大家展示一张卷子”老师转过身展开了一张满是折痕的试卷。毛毛知道自己完了，但是很奇怪的是，他忽然有种视死如归的感觉。可能知道怎么都要挨打反而不怕了吧。

“大家看，这分明有人把试卷折叠好让家长签字的。还以为老师看不出来。”老师左右转身给同学们一一展示，同学们窃窃私语起来。老师可是班里的神，有人敢骗老师，胆大包天！

“陈毛毛，这就是你的杰作。你是觉得自己聪明呢，还是老师傻？”老师还是提到了他“你这么不诚实，我真为你感到羞耻。”老师转身和大家说“大家都不许像陈毛毛一样耍这种小把戏。自作聪明！”

毛毛安静地听着，他知道全班同学的目光都盯着他，他的脸上火辣辣的。他知道耍这种小把戏不对，他不是自作聪明，他只是想找一条生路罢了。因为这真是他10岁的人生里顶重要的一件大事。

“陈毛毛，今天继续让你家长签字，明天带给我。不然你别来上课。好了，下课。”老师结束了课堂。毛毛拖着沉重的脚步回家了，横竖都是个死，他倒忽然有了勇气。回家刚和妈妈说完就挨了两巴掌，可是妈妈好像很失望的说“告诉你们老师，我不签字。”

当第二天毛毛向老师转述妈妈的话时，老师却说“你妈妈不管你，那我也不管。你什么时候签了字，什么时候来上我的课。”毛毛最怕这种比打他还难受的惩罚了，他又要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出教室，站在门外。每个路来路过的学生老师都知道陈毛毛是个不听话的坏孩子了。

可是回了家，妈妈依旧不肯签字“你们老师都不管你了，我也不管。”毛毛就像妈妈和老师间的一个皮球，踢来踢去，他难过极了。爸妈是毛毛在家里的依靠，老师是他在学校的依靠，他谁都怕谁都斗不过。他知道自己做错了，道歉和求饶都不行。他觉得自己现在无家可归无路可走，到哪里都是看脸色如坐针毡。

妈妈还没有签字，老师还不许他进教室。毛毛真的不知道夹在几个大人中间该怎么办了。

“陈毛毛妈妈吗？你们家长怎么搞的？不签字不管孩子，陈毛毛现在还没来上学。

“什么？他一大早就出门了！”毛毛的爸妈急了，慌忙向学校跑去，远远地看到了毛毛。

他一个人靠在学校门口的墙角睡着了，像一颗随风摇头的狗尾巴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