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我第一次看东野圭吾的小说时,就被他对于整篇故事设计的精巧性所折服,其中有个故事令我至今印象深刻。
那个故事讲的是有个叫浪矢的老爷爷开了一家杂货店,因为在日语里“浪矢”和“烦恼”的读音很像,所以小孩子们都打趣老爷爷,“招牌上写着‘提供商品订购,欢迎咨询’,那咨询烦恼也行吗?”,老爷爷开玩笑“行行,咨询什么都行”,结果他们真跑来咨询。小孩子们一开始问的问题都没什么正经,诸如“我很盼望圣诞老人来,可家里没有烟囱怎么办”到“如果地球变成猴子的星球,该跟谁学猴子话”等。但是老爷爷坚持认认真真地回答每个问题,且把小孩子们写的字条贴在墙壁上供大家开心,直到有个小孩问道他父母要趁夜潜逃,他该怎么办?
这个小孩便是浩介。那大概是1970年,浩介也还是个中学生。当时他家里很富裕,因为他喜欢披头士的歌曲,他爸爸便买来最好的音响,并声称要听就要听最好的。而在不久之后,他们一家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由于他爸爸欠的债越来越多,不堪重负,只好产生了一家出逃这样的计划。这无疑给浩介小小的心灵重重一击,原本最崇拜的父亲居然变得如此卑鄙胆小,他越来越感到不安,却不知道该怎么办。
在看到浪矢杂货店可以提供烦恼咨询服务时,由于不知道该跟谁诉说自己的烦恼,他便鼓足勇气写下了这么封咨询信。老爷爷认真地回复了他,而且还替他保密,他内心深感欣慰。最终得到的建议是:最好跟父母一起,无论他们是潜逃或是其他怎么样,毕竟一家人在一起才是最好的。
浩介原本也听了老爷爷的话,准备跟随父母一起,可是在出逃那晚的途中,浩介改变了心意。他发现自己跟父母的心越来越远,他们已不是他深爱的父母,他们只是自私自利的胆小鬼。浩介心里已对他们彻底地绝望。于是他趁着去服务区上厕所的机会悄悄溜走了,至此他便再也没见过父母,不知道他们此生过得怎么样。不过他想如此决绝的他们应该不会冒着暴露身份的危险去找他,他们大概就这样隐姓埋名地过一辈子。
经年之后,浪矢杂货店早已关闭,已过半百的浩介在网上看到一则消息:9月13日晚,浪矢杂货店将会复活,希望当年咨询过的人写个回信投到杂货店的投信口,告诉他们如今过得怎么样,曾经老爷爷提供的回复是否起到了好的影响。
于是在那一晚,浩介回到了阔别几十年的家乡,他想告诉老爷爷他并没有听从他的建议,而是逃离了他们,但是他觉得自己当初的选择是对的,如今他过着安宁稳定的生活。他来到了一家披头士主题的酒馆,在跟妈妈桑闲聊时他才听说,这家店里的唱片全是浩介当年逃走时转手卖出来的,原来当年他们一家潜逃在整个小镇闹得沸沸扬扬,传闻他们一家全都死在了逃跑的途中。
这时的浩介才醒悟过来,当年父母发现他失踪后,一定很烦恼该怎么办。是忘掉儿子,按照预定计划继续潜逃,还是设法寻找儿子?照浩介猜想,他们一定是选择了前者,因为根本没法找,一旦去找他,肯定会暴露身份。
然而两人一样都没选。他们选择了自杀。
全家一起赴死这个念头,也许他们之前就曾经动过,毫无疑问,最后他们选择赴死,一定是浩介的举动促使他们下了决心。既然不能找到儿子,那就保全他吧。让“他”跟母亲一起沉入大海,让别人连尸首都找不到,杜绝他以后生活的麻烦。然后父亲再上吊自杀,留下遗书“因为没有了他们,自己也不想活了”,一切显得合情合理。
此时的浩介突然想到,临走前父亲对他说,“爸爸一切都是为你着想,只要能让你幸福,我什么都愿意做,哪怕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原来这些话不是谎言,是自己把深爱他的父母逼上了绝境。他的心里后悔不已,正是因为当初对于父母的不信任蒙蔽了他的双眼,歪曲了父母的心意,本该过着一家幸福团圆的生活就被自己的自私、糊涂给毁灭。
这时,墙上液晶屏幕里放着披头士的告别电影《顺其自然》。这部电影浩介在当年潜逃之前特意坐车到东京去看过,但是此时的披头士和浩介记忆中的有点不一样。当初看时,他觉得他们的心已经疏远,演出也是乱唱一气,但此时重看时,感觉却全变了。四名成员都在全力以赴地演唱,看上去也是乐在其中。
在电影院看时浩介之所以觉得糟糕,大概是源于自己的心境。因为当时的他已不相信真情,他已经不相信父母,尽管他们是真心为了一家子好,为了能继续过安稳的生活。可是在浩介的眼里,父母的表现已与自己心目中他们的形象大相径庭,父母所做的一切在他看来都是假情假意。此时此刻,无论他们做什么事,无论他们的真心出自哪里,浩介那早已扭曲的心态已然察觉不到,他的心里装满了对父母的怨恨和憎恶,他所看到的也只有丑陋而已。
这让我想到了今年春节回家发生的一件事。这次回家是我阔别半年第一次回家,看到妈妈的那晚自然很是高兴。可是第二天我发现,妈妈跟以前不一样了。她做事情不考虑我的感受,她不知道我刚开始工作的这半年很不容易,每天过得异常压抑,晚上睡觉经常失眠,已经有了轻微抑郁的表现。她不知道理解我的情况,不知道体会我的情绪,她不爱我了,她不替自己女儿想想,只知道一味的把我推出去……离她那么远,好不容易回来一次,她竟然不会替我着想,不知道我过得不开心。我真的想想都挺伤心,原来的那个妈妈去哪儿了?
那一整天我情绪一直很低落,没有跟妈妈说过一句话。晚上朋友们为了庆祝我回来而举办的烧烤我也没有去,想找朋友出来聊聊也都没空。于是,我一个人落寞地走在公园里,眼泪却止不住地往下掉,连我最亲爱的妈妈都变成这样,我回家还有必要吗?我不知道我的未来在哪里,我不知道当初的选择是不是正确的;我是不是做了错误的选择,才导致如今生活得如此狼狈;而我的父母他们也从不为我考虑,不能给我好的建议;我到底会不会变好,生活会不会变得容易起来……
晚上回到家我倒下床就睡了。妈妈发现我不对劲,看我一个人在床上哭得厉害,她手足无措地问我到底怎么了。我什么也不想说,跟她根本无话可说啊,我的心里装着满满的怨恨。然而妈妈钻进被窝把我抱在怀里,她说,妈妈知道你一个人在外面不容易,妈妈也想你一直在身边,但是这是你自己选的路,你当初不是信誓旦旦地说要闯出自己的一番天地吗?怎么这点小挫折就受不了了。我们每个人都是这样过来的,无论你做什么,我跟你爸爸都无条件地支持你,无论你在哪,爸爸妈妈都跟你在一起!
妈妈那天晚上说了很多,她还是我原来那个妈妈。那个就算我犯错误也不舍得动我一根手指头的妈妈,那个我每年过生日她都要买一个蛋糕、骑半个多小时自行车送到我学校去的妈妈,那个一直以我为重心、把青春都付出在我身上的妈妈……我怎么还会以这样狭隘的心来曲解她的真心,我怎么能够这样误解她对我深深的爱。她的一生经历的苦痛已经够多了,原来她的内心还有我从来没看过的一面,她一直用有限的智慧来撑起我们一家的成长,她一直都在为我做着小心翼翼的规划和打算,要不是她我也许比现在更糟。人与人之间的感情不是每天都要挂在嘴上,并且表达感情这对我们来说也太不容易。你要知道的就是,当初你的妈妈差点用生命换来的你,如今她也在用生命来呵护着,不愿你受一丁点委屈,看着你难过的时候,她心里的难过只会比你多,不会少。
那一晚,我躺在妈妈的怀里睡得特别安稳。
第二天一早起床,看着天空万里无云,阳光特别耀眼。这时妈妈端出来前两天就做好的小笼包,里面溢出的满满的都是妈妈的味道。
写到这里我想说,世间万物的好坏都是靠我们的主观意识来评断的。当你满心哀伤,你看到的全是不好;当你心情舒畅,你满眼都是欢乐。所以,根本就不存在所谓的低谷,只是我们的心态不一样。如果换个角度,换种心情,你会发现,晚上去跑步回家的路上,那盏坏了的路灯频闪的频率跟你耳朵里动感音乐的节奏如此相像,你会发现此刻的它都是如此的可爱。
看过一个国外的视频,一个妈妈和儿子骑车路过沙滩,突然一个游泳圈滚过来差点撞上独自骑车的孩子,这时一位大叔跑过来拿走了游泳圈;这位妈妈回到家在院里扫地,看到邻居老奶奶在院子里扫着一大堆树叶,便走上去帮她一起扫,这被对面一位擦车的一位男士看到;画面转到这位男士的公司,他看到地上有一滩水渍,便用毛巾擦拭干净,这时旁边的女同事看到,于是她在出大楼的大门时,为对面走来的盲人开了门;游乐场的男士拾起扔在地上的塑料瓶丢进垃圾桶,坐在摩天轮里的女士看到后搀扶老人上楼梯,女孩把座位上掉落的钱还给刚起身的小孩的爸爸,帮婴儿的妈妈捡起小孩子的玩具,为咖啡馆素不相识的客人挪一下放在桌子边缘的杯子,扶起刚刚不小心摔倒的行人,为匆忙赶来的行人按一下电梯,开车时多忍让不要着急……在这个视频里,互相帮忙就像蝴蝶效应般地传递下去,勿以善小而不为;其实这就是我们的生活,你的一个小小的举动,可能会影响更多的人。
这些小事情小到有时我们几乎看不到,但是当你打开心胸,用美好的心灵去看待这个社会。你会发现你正处在这样美好的世界里,比如一出门就坐上公交、一回家就闻见饭香,比如旅行的时候天气晴朗,比如在超市拿不了东西有人帮忙。去发现它们,然后把友善和美好传递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