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安恢复了他的魔王之身,他现在的魔气都不足以让他称王,他只是个普通的妖魔而已,对于他来说都无所谓,他只要他的林小叶,林叶被他挥手便揽在怀里,林叶衣服上斑驳的血迹,让他都要压不住自己体内的魔气,他最好底下的这些人,全部给他去死,他怕真杀了这些人,林叶醒来会怪罪他,林叶整日礼佛最是心善,林叶还活着他忍了。
他要带林叶走,去褚泽家的那片山,又过了一世之后,让他明白了很多事,父母亲人都是每个人生命的过客,都有着自己的因缘,自己的轮回,不可强求,他都可以放下。
但是林叶不行,林叶是他的执念, 连林叶都保护不了,他枉做一回魔王。
青天白日,朗朗乾坤,既然是魔,即便未害一人,未伤一物,总还是被天地所不容。
况且他还带着灵山佛祖座前的大弟子伽叶,五百罗汉各带着法器,把京中的上空围了个水泄不通。
“哪家的妖魔在此做乱。”其一的罗汉问。
“魔王,李安”李安并未有任何恐惧之色。
“哈哈哈”其一的罗汉大笑,“你也配叫魔王,如此柔弱,不及黑云的一根头发。”
他话音刚落,忽觉一股黑气直中面门,躲闪不及趴入云层之中。
“好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竟敢偷袭。”其二的罗汉黑着一张脸说。
“我乃妖魔,偷袭才是正常,是他自己太轻敌而已。”李安很是不以为意。
其二罗汉的黑脸透出一丝恼羞成怒的红。
其三罗汉站出来说:“今日我们替天行道,为除去妖魔而来,你即是妖魔,我灵山罗汉大发慈悲,把伽叶尊者留下,允你自行化散。”
李安冷笑:“若只我一人,化散就化散,有林叶在便是不行,把林叶留下,也是你们在做梦。”
其二罗汉早已忍无可忍,小小妖魔如此狂妄,竟敢挑衅罗汉堂的罗汉,一掌劈来,一掌又下,全不给李安喘息的机会,李安左躲右闪上下腾挪,前胸还是受了一掌,他把林叶轻轻放在地上,免他牵连再受伤。
其三罗汉看他怀里的人,还是个肉身凡胎,便合手掐诀,一道金光没入林叶眉心。
李安起身飞入云层,汇聚四方的哀怨之气,融入魔气之中,魔气瞬间拢于各个罗汉周身。
这点魔气虽不至于让罗汉们损了仙气,被羞辱还是难免的,五百罗汉对一缕心魔,竟然能让魔气绕身。
果然,伽叶醒来时,正看到怒目圆睁的五百罗汉,幸得肉眼凡胎的百姓们,隔过云层不得看见,这情形被吓到肝胆俱裂,全不为过。
每人一道金光,正正投入李安的心口,伽叶忙上前劝阻,罗汉们正在气头,谁人肯停,李安竟纹丝不动生生的受了。
伽叶拿出灵山的佛法佛规,才止住了罗汉们的怒气。
“魔王元气已伤,不足以伤害民间,上天有好生之德,当年黑云魔王也并未被佛祖化散为无形,他即已无害,便放他走吧。”伽叶双手合十欲离开。
李安伸手扯住了他的衣袍,“你,不能走。”一口鲜血顺着嘴角流了下来。
“我与魔王一世之缘,到此已结,希望日后好自为之。”伽叶想抽身。
李安紧拽着他的衣服不松手,伽叶还欲再劝。
其二罗汉又一掌劈下,李安支撑不住,跪到伽叶面前,手却未松一毫。
其二罗汉看此情形,怒气又起,心想,此魔真是冥顽不化,一掌又下。
李安鲜血喷口而出,手依然紧攥着,其二罗汉用了全力的第三掌,近到身前时,伽叶抬手挡了。
落手拂开了李安手里的衣袍,带着五百罗汉翩然而去。
李安重重的摔落云端,止了生的意念。
伽叶回灵山后,先向佛祖复命,他依然没有猜透,这其中的玄妙,他与李安一世因缘后,并未改变什么。
佛祖未有任何表示,静观其变。
李安再醒来,自己在一处洞府的石榻上,眼前竟是林叶,背身而立,他大喜,忙坐起身,要招呼他。
那人回身竟不是林叶,“瓷公子?”李安略迟疑。
瓷公子颔首:“您醒了。”
“你是何人?”
“涂山氏,白瓷。”
“九尾白狐。”
“正是。”
“为何救我?”
“因为……喜欢你。”白瓷做了一个戏虐的表情。
李安一时语塞。
白瓷安顿他的洞府,竟然就在他成魔时的五指山上,山上还有形形色色各色小妖,他魔气未稳身体虚弱,倒是安生的看了几天的景。
他每日惊讶的看着小妖们,不置可否的表情,让白瓷笑的不行,“你可真不像个魔王,看几个小妖就把你稀奇成这样。”
“很多以前听说过,没见过,竟然还有连听说都没听说过的,猫妖,第一次看见,都说猫有九条命,是地狱的使者,竟也能成妖?”
“魔王,您对自己还不够了解,就更不能了解他们,慢慢您会懂的。”说完,白瓷躬身行礼退了出去。
只留李安自己沉思,白日还好,兜兜转转,练功运气,晚上夜深人静时,每每想起林叶,他便心痛不止。
白瓷为了不让魔王,看到自己就想起他的意中人伤心,一日几变,奈何他从化成人形,就是此等容貌,并非有意变化成林叶的形象;装了一天他也累了,刚要上塌歇息,又被传去与魔王饮酒。
伽叶自从回了灵山,一刻不停又开始操持起灵山的事物,每日来请示他的事项众多,他却得了一个心思不属的毛病,屡屡犯错。
佛祖把他负责的事物,分与他人去做,罚他到藏经楼抄经,他却是日日呆坐,每日只得抄几个字。
他眼前时常浮现今安府郊的那座山,李安拉着他上山,他走不动,李安便弯腰让他趴在背上,背着他走,李安的背又厚又软,他安心的趴着,一点都不担心,李安摔了他。
场景忽而又变做了京城,李安拉着他逛东西市,看到吃的就递到嘴边给他尝,看到香料衣饰,就拿给他闻,给他试,只要他一点头,说声好,李安忙不迭的给他买,那个傻瓜,也不管买来能不能用,吃不吃的下。
李安怎样了,是生是死是入了轮回,不知何时眼泪滴在了经卷上,洇了纸,晕了字;伽叶混沌的瞅着那滴泪,伸手抹了抹眼睛,他会哭,他可是隔七情断六欲的尊者。
李安每日在五指山与白瓷豪饮,白瓷每每说他,“你这喝醉解相思的法儿,可有用。”
“相思,要有的思,没人让你相思,如何思。”
“单相思也是思,何必自欺欺人,哪次醉了不是喊着,林叶的名字。”
“单相思?也对,思是思了,只是那人已经死了,思又如何。”
“哎”白瓷长叹一口气,“何苦”举杯自己灌了一杯。
李安与白瓷日日在五指山纸醉金迷,魔气却一日高于一日,百年内竟已恢复到刚入魔时的程度。
一日伽叶抄经时,打翻了茶碗,洇湿了一本经书,佛祖罚他扫院子。
天庭来人参见佛祖被伽能阻挡,“又有何事惊扰佛祖。”
“五指山魔气浓重,李安在百年间,又已聚起千年魔气,玉帝差我来问,能否借灵山的尊者前去平息。”其实玉帝的原话是,能否请佛祖收拢魔气,化散魔王,来人还算识时务,会变通,未传的原话。
伽能还在思索,伽叶手里的扫把,啪嗒,掉在地上,他抓起那人的胳膊,“你说谁?”
那人看着伽叶红着的眼睛,和被捏的生疼的胳膊,颤抖着说,“李安,李瑞文,千年前成魔的魔王。”
伽能上前一把拉过伽叶,“你是疯了吗,惦记着一个魔。”
伽叶的反常,别人不知,伽能却一清二楚,他们是一起来佛祖身边的师兄师弟,住同一间禅房,一同修行,伽叶慧根极深,佛祖讲经,别人听不懂的,伽叶全能懂,伽叶现在这样都是因为那魔王,一个魔而已,竟然想毁了佛祖的大弟子,伽能想想就气结于心。
“你早就知道他还活着,可是他为什么又入了魔。”
“一时是魔,终世是魔,这有什么好为什么,除非他化散为无形。”
伽叶略有所思,“我要去找他。”
“你真要为了个妖魔,毁了自己千年的修行?你现在的地位有几人能及,值吗。”伽能痛心疾首,不能体会伽叶心情之一二。
伽叶坚定了心思,来到佛祖面前,长跪不起。
“弟子无能,不能参悟,佛法无边,犯了贪念,请佛祖责罚。”
“你想剔除佛身,去李安身边。”佛祖看着自己多年栽培的大弟子,已然猜透他的思想,面上并无异样,依然和蔼慈祥。
“是。”伽叶匍匐于地上,向佛祖忏悔。
“你可知剔除佛身要经历什么。”
伽叶跪坐挺身,“弟子知道。”
别人也许不知,他确是知道的,他是这灵山上博学第一人,最古的一本经文上有记,除非是自己想毁去佛身,或是犯了罪大恶极之事的佛,这两者万万人都不会有其一,他却要做这万万人之一了。
“你可能受。”
“弟子,能。”伽叶无半点犹豫。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