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寒假,我依然带着小乖回了老家。有朋友问我,为什么儿子放假了,你不是带着他去老公那?
这个问题,我不得不在心里打几个转,想说的话还是忍了回去,我给他的回答是,太冷,不愿带着小乖舟车劳顿,公婆太忙,我留在家给他们做做饭比较好。
朋友回答我,你不觉得你要给你们夫妻俩多创造一些共处时间比较重要吗?你结婚五年,搞得跟异地恋一样。
经朋友这么一提醒,我开始梳理起我与小乖爸这五年里身处异地各自孤独的生活来。
人在深夜人静的时候,各种思绪容易清晰而深刻,白日里喧嚣而过的那些事,在夜里再来一次反刍,那些藏在深处的艰难和悲伤便被唤醒了。
我与小乖爸举行婚礼后的第五天,他便匆匆赶去上班了。而在当时,我已经怀上了小乖。
对于女人来说,怀孕是一个情绪特别敏感的时期。我虽然是跟妈妈住在一起,但在当时,我最想陪在身边的还是小乖爸,他是孩子的爸爸,我想让他同我一起鉴证我们的孩子每一点生长的变化,我想与他分享我初为人母的喜悦和担忧。
我一个人去医院做产检,一个人慢慢购置孩子出生后所需衣物,一个人抱着育儿书籍研究,一个人体味腹中的胎儿带给我的变化。
每天晚上上床后,我开始写孕期日子,往往写着写着我就泪流满面了,我知道孕期要保持良好的心态,可我就是无法从那种发自内心的孤独感中走出来。
那时的我,最羡慕的,是那些走在街上被老公小心翼翼牵着满脸幸福的孕妈妈们。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小乖出生后。我生孩子期间,小乖爸也只有10天的假。
小乖出生后,我便开始了一个人带着孩子漫长无边又极度困倦的生活。孤独感一不再明显,对生活的无力感慢慢的从各个角落冒出来。
大堆我从不曾经历过的事,都需要我独自去完成。
我想起无数次出门,我都是一手提着大包一手抱着孩子。有一次,从我妈那回去,妈妈给我准备了三个大包的东西,上车时她送的我,下车后,我还得走十多分钟到家,一个娃,三个大包,而且当时是太阳暴晒的夏天,我实在没办法一次把那些东西都拿上。
没有一个可以帮忙的人,我只好放下一个包,让小乖坐下,然后提着两个包往前走一段,再回去抱小乖拿另外一个包,如此来来回回的往前挪。最后,10分钟的路程被我走了30多分钟,我和小乖均是大汗淋漓狼狈不堪。
有些事,大道理讲起来,大家都懂,可是,到自己真正去经历的时候,那一分一秒的辛苦和狼狈是会把人心瞬间变小的。
而一个人带个娃,最难的,是孩子生病的时候,完全分身乏术。
我小乖体弱多病,每次一发烧所伴随着的就是支气管炎或者肺炎,必须要住院,而办理入院或者出院手续是最困难的时候,因为我一离开我的孩子就没人照顾,而我又不可能抱着正在发烧的孩子到处跑。
记忆最深的一次,我要给小乖办理出院手续,等他针打好之后我麻烦邻床的人帮忙照看孩子一会儿,就匆忙的跑去办手续。
刚好那天办理出院的人特别多,等我办好回去病房就看到小乖一个人坐在床上大哭。
原来是他药瓶里的液体输完了,输液管里有一大段回血,隔壁床的人也不在,而妈妈还没来,他看到针管里有血出来就非常害怕,又不敢动,只好大哭起来,也不知道哭了多久。
那一刻,我的眼里也一阵发热,我自己怎么憋屈我都不怕,可是我就见不得我的小乖受委屈。生病了一个人输液,针打完了也没人管,这样的情形我们成年人都会觉得难受,更何况是一个才两岁多的孩子呢!
当时,我真想打电话给小乖爸发一通牢骚,但是,那样又能起什么作用呢。带孩子这块儿,他从未插过手,他能理解我那个时候的心酸吗?
我不知道该怪谁。我只能劝自己这只是一件小事。
还有平常过日子扛个米提个油这些力气活儿,我早已驾轻就熟了,连哼一声的欲望都没有。过年前夕买年货,一箱苹果一箱橙子再加一个娃,我硬是一股作气从超市扛到了车站,虽说箱子都不是很大,但提完后我还是感觉不到手的存在了。
那次带小乖去庙里上香,看我背着40斤的娃走起山路毫不费力,小乖爸还打趣说我现在是真正的女汉子了,我知道他的话里有称赞的成份,可我就是没有笑起来的欲望。
他看到的只是结果,他看不到的是造成这个结果所需要经受的磨练。
我还要感谢我自己,没有撒娇任性叫苦连天,默默把自己培养成了一个既能当爹也能当妈的女汉子。
这些被逼出来的改变对我来说,都像是包裹在身上的盔甲,让我不再轻易受伤。
我有一个朋友H,老公也是在外地上班,与我不同的是,她自己上班,婆婆帮忙带孩子。去年暑期,她们家的房子装修,跑建材城,买家具,与装修师傅沟通,每天去检查装修效果,这所有的事,都是她一个人搞定的。而且她还要上班,家里的孩子也要兼顾上。
我很佩服她,不说工作和孩子,光就装修房子这件事来说,要想无后顾之忧,在装修的过程中所要注意并及时去执行的事是没有限度的。
她曾开玩笑的对我说,有时候,我真不知道男人是来干什么的?
我陪着她无奈的笑。独立自强这个词,听起来是那么美好,可是要真正去实践,是没有半点美好的。
我感觉,结了婚生了孩子的女人真不能太把自己当女人看了,特别是像我们这种夫妻异地的,否则就是自己给自己添堵。
什么情人节妇女节七夕圣诞甚至生日,他通通不在身边。看着别人秀恩爱秀礼物,我只好安慰自己,他们那只是表面上的幸福。
有时候我会提醒下小乖爸今天是什么什么节,他一般都会恍然大悟,啊,我忘记了!老婆节日快乐!
然后,就没了。
所以后来,不管什么节日,我们俩都是非常默契的忘掉。
我想到,在我没有鲜花礼物的同时,他也是孤零零一个人。
在男人面前,那些靠语言去争取来的都没什么意义,要他心甘情愿去花费的心思才有意义。
我绝不相信金星说的情人节不送老婆礼物就是外面有人的那一套,也不相信徐帆主张的妻随夫岗愿意把自己名字改成冯徐氏那一套。自己的婚姻自己最清楚,他是什么样的人我很了解,他对我到底如何我心里也有底。
婚姻里最怕的就是因道听途说而产生不信任,思想左摇右晃没有自己的主见,对彼此都是折磨。
这五年里,一开始,小乖爸会对我抱怨,说他有家有孩子却依然像个单身汉在外漂泊,我也会觉得自己一个人在家带着孩子苦不堪言。每次在他回家的那么几天里,我们都试图在对方身上寻得一些同情和安慰,可是,一个心中充满怨言的人又怎能去安慰别人呢。所以,每次他回家那几天,我们都避免不了的要吵架。
而现在,经过这五年的磨砺,对于他不在身边这件事,我开始以平常心来看待了。他并不是不想给我帮忙,只是生活所迫,我怪不上他。
既然我已经默认了我们的这种生活状态,那么,我就不能再去抱怨什么。
没有哪一种生活是容易的。
我能做的,就是尽力过好现在的生活,不再自怜自艾,除去心中的戾气,做一株始终朝向光明的向日葵,然后尽量将我们之间的距离拉近一些。
我会不定时的将我与小乖的日常拍下来,选取一些有意思的照片,然后再用图片编辑器配上一段文字发给小乖爸,我相信他看到图片的那一刻,心里是温暖的。
而小乖爸也会时不时的给我发个红包让我开心一下,我每一篇文章发出后,他都会默默的去下面给我赞赏一个大红包,这些对于他已经是不小的进步了,我很知足。
我不知道,我们夫妻异地这个状态还要持续多久,我也已不再那么害怕了。
事在人为,夫妻之间,最大的坎儿,不是距离,而是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