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印象中,我有很多个家,他们以一栋栋有特色的建筑存在于我的脑海中。长到现在,有很多记忆都模糊了,但唯独他们始终在脑海里闪现。
那坑坑洼洼的泥房还有那木制的大门槛
在我的记忆宫殿,搜索关键词家,第一个冒出来的是那栋大泥房。那栋大泥房真的很大,住着三代人,我,外公外婆还有舅舅舅妈和我表弟。我已不记得,现也已无从考证这栋大泥房到底有多大。在我印象中,我和我表弟最喜欢在家里宽广的客厅玩弹珠,那被踩的坚硬并且扫的光滑还有着坑坑洼洼泥地板,一直是我们的战场,喜欢趴在地上将弹珠弹进那些天然的坑。还喜欢骑在那高高的门槛上,大声喊着‘驾驾驾’。
隔着玻璃,数车车
我记得我的脑海里有一个片段。在一个空旷大房间里玻璃窗是落地的,窗外面是都市,穿梭着不息的车流。那时的我整天爬在窗前数着‘一辆大车车,一辆小车车……’。我后来一直不知道那个地方是哪,直到我高中毕业时候妈妈来接我,走过一条街的时候,妈妈跟我说 “你小时候我们住在那上面,你还记得不,那时候的你最喜欢数车子”。我恍然,高中三年我无数次经过,我之前无数次想象中的地方。
小房间,小伙伴,还有那一张有钱的小床
时间应该是在我三年级之前吧,那时父母在深圳宝安打工,我暑假就经常去那里玩。一个巷子住的都是家乡那边的人,我的家就在这里面,一张上下铺的学生床就占据了接近一半的空间,一张桌子放在走廊上就成为了厨房。每天被太阳晒的睁眼时,家人早就不在了,不过每天床上都有一枚一元硬币。我用5毛买早餐,用5毛买零食。吃完就去找我的小伙伴红旗,他也是这个弄堂里的。暑假农村里的小孩都往爸妈身边跑,我印象中,有一次我爸爸去接我的时候顺带了八个小孩,有一个高高胖胖的胖姐姐,不知道到什么原因不见了。吓的我爸爸到处喊,急得满头大汗。后来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找到的,从来不打人的爸爸狠狠的抽了她一顿,后来我爸再也不帮别人顺带孩子了。我记得巷子周围有一个小卖铺,我天天在那里买东西,记得那时装汽水的玻璃瓶是要还的,有一次我把瓶子弄丢了,吓的我每次都绕着那个小卖铺走,不敢再见到那个胖阿姨,生怕她找我要瓶子。我还记得那儿有一座桥,我和红旗经常到那去玩。其他的好多记忆都模糊了,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找到那个地方。
有外婆记忆的地方就是家
跟外婆记忆最多的地方,就是推到那栋泥房后建立的砖瓦房。一到三年级,爸妈都在深圳打工,我就待在外婆家。一年级后,村里的小学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就不搞了,我们都得到镇上去上学。每天天还没亮,5点多钟左右吧,外婆就和我一起起来,为我煮方便面,然后看着我和表弟骑车去读书,要是下雨呀就一定冒着大雨把我们送上班车,确定我们走了以后才去睡个回笼觉,天天如此。
我跟我表弟喜欢钓龙虾,经常两个人到河边摸鱼钓虾,可我们也最怕外婆,因为每当这个时候,外婆就会提着一根棍子到处找我们。虽然拿着一根棍子吓唬我们,但仔细想想,也没真正打过我们几次。外婆身材瘦弱,总感觉风一吹就倒,但在我们几个孙子外孙眼里,她的形象无比高大。
小时候总想着快点长大,长大了要让外婆过上好日子,但天不与人愿,如今人是长大了,可外婆不见了。子欲养而亲不待,现在每每想起外婆总是心口发酸,眼中发胀。从高中开始,每周末就会给外婆打个电话,这电话一直持续到大一。有一次我打电话给外婆,我从声音听出来她身体不太好,我问她没事吧,她说没事。第二周我又打电话给她,我听见她慢吞吞在房间里走路,讲话明显中气不足,我讲十多句,她才回一句。第三周我打电话给她,接通了却没人说话,我喂了好久,她喘着气和我说叫我不要再打电话了,她身体不好,不好讲话。我眼泪蹦的就出来了,当时就想回去,可第二天要上课,家又远,我提前买好下周五的动车票,到那天我谁都没说就回去了。回到家姨妈在旁边照顾 ,妈妈还在福建要过两天回,外婆蜷缩在床上,本来就瘦小的身体更小了,她躺在床上轻哼着,连翻身都觉得困难,我帮她去翻身,摸到的都是骨头。我就默默的坐在床边,那一刻我感觉自己好渺小,好无能为力,既不能代外婆受痛,也不能减轻她的痛苦,更不能做点什么,只能坐着,看着。我呆到星期天回学校,星期一上午8.30点姨父打个电话给我说外婆去世了。我那时候跟同学走着,刚下早自习,听了电话后心里空空的,脑袋麻麻的,不知道要怎么说,怎么做。我又直接搭车回去了,假还是同学帮忙请的。下午到家的时候,灵堂都已经架起,外婆躺在水晶棺里,我木讷的磕着头,胸口酸酸的,眼里却没有眼泪。到封棺我的眼泪也没有掉下来。我总以为外婆还在,就像以前一个在福建,一个在湖南只是不常见而已。每当夜深人静,一想起外婆,胸口酸的我不能呼吸,眼泪鼻涕拼命的流,就算我强装镇定也没用,根本控制不住。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没好好孝敬她老人家,累了一辈子没能好好享受儿孙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