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石明心里不快，他那句话后半截是说加上我在外辅导学生的钱还能挣点。这一下再补充也没有必要了。

在这种档次的家庭，一个月挣五千八千根本没有什么区别。就一个字，穷。他还是老老实实的回答：“还行吧，粗茶淡饭没有问题，我烟瘾不大。”

赵章说了句没头没脑的话：“晶晶将来是要当主持人的，每月光美容健身最少也得一万多。”

邵石明知道这是暗指他挣这点钱养不了赵晶晶，一气之下说：“现在美容院害人啊，我看了一篇报道，全国美容院的化妆品都是从广东那些脏的和垃圾场一样的厂子里批发来的，七八千一套的化妆品成本价还不到二百，倒是那些瓶子啊盒子啊要专门厂家生产，越漂亮的越贵，化妆品其实就是卖包装，他们有个批发商是个女的，一年挣几千万，可从不上美容院，说那都是些毁容院。”

赵章扫了邵石明一眼：“话不能这么说，做这样报道的记者，都是些小报记者，穷的供不起老婆美容就以偏概全，穷人这种阴暗心理是最要不的。”

邵石明知道这句话不是骂记者的，是骂他的。心里又攒了一些火。这时，赵晶晶出来招呼两人到餐厅吃饭，问邵石明：“邵石明，你们谈的好吗。”

邵石明说：“好——的很。”

菜摆了一桌子，一看就是很上档次的菜。那色彩艳丽造型精美的让邵石明叹为观止。

李彩华终于把热情给了邵石明，她笑容满面地钳了一筷子菜放在邵石明面前的碟子里，说：“石明，吃点这个菜，知道这是什么菜吗？”

“不知道”。

“这是芙蓉燕菜”

“知道了。”

“知道这是什么菜吗？”

“不知道。”

“这是金盏炸三宝”

“明白。”

“你看这是什么菜？”

“从没吃过。——也没见过。”

“就知道你没吃过，这是翡翠麒麟鲍片。

筷子指向另一盘菜，考究在继续进行：“你不会不知道这个菜吧？”

邵石明忍不住了：“阿姨，这些菜它们是第一次见我，我也第一次见它们，我一个也不认识。”好家伙，跟我来这一套，前面明刀，后面暗枪。想着法臭我。

赵晶晶白了她妈一眼说：“妈，吃饭就是吃饭，他又不是厨师。这些菜都是从哪个饭店搞的啊，有些我还不认识呢。”

李彩华怕她女儿翻脸，忙说：“好好好，快吃吧，多吃点。”

吃了一会，李彩华问：“石明啊，你爸在什么单位上班啊？”

邵石明心里堵得慌：这不是明知故问吗，我爸干什么的晶晶早就告诉你了。

“我爸就一农民，修地球的。”

李彩华故意不看女儿的频使眼色，又问：“你妈呢？”

邵石明冷冷道：“喂猪。”

李彩华说：“哟，开猪厂呀。那很挣钱的哟，有多少头猪啊？”

邵石明气的咬牙，一放筷子，伸出两根指头不说话。

“两千头啊？”

邵石明摇摇头。李彩华故意不看女儿的频频眼神暗示。说“两万头？不得了啊，规模很大的哟！”

邵石明大声说：“两头！一头公的，一头母的。”

赵晶晶见势不妙，急道：“妈，你能不能少说两句。”

这顿饭成了邵石明最难吃的一顿饭，每个菜明明味道鲜美，可是他的胃却用一股上升之气排斥这些美味，吃在嘴里简直味同嚼蜡。难以下咽。椅子也仿佛有人暗下机关，总觉得屁股又刺又酸、如坐针毡，邵石明从来没有想到有时候吃饭也是一种受罪。

出于礼貌，好不容易挨到吃完饭，邵石明说：“叔叔，阿姨，对不起，我吃饱了，我还有点事，谢谢你们的盛情款待，我先走了。”

李彩华站起来提起邵石明提来的那兜礼品：“把这个捎给你爸妈吃吧，我们家什么都有。”

邵石明咬着牙一声一吭掉头就走。

赵章和李彩华也没有挽留的意思。更没有说下次再来的客套话。

赵晶晶连叫了他两声，邵石明头也没回，赵晶晶急忙追上去。李彩华忙叫：“晶晶，你回来，帮妈刷碗。”

赵晶晶突然又跑回来，气的脸通红的大喊：“妈，你也太过份了。”说完转身跑了。

李彩华恨道：“这傻丫头，这穷小子有什么好，非看上他。”

赵章摇头道：“我刚才和他谈的时候，一看就是一副穷酸相，像八辈子没抽过好烟一样，抽根中华烟就陶醉的忘乎所以。”他还记得用眼角观察邵石明抽烟的表情。

李彩华道：“你看他刚才那个表现，一看就是能耐没个芥菜子大，脾气比啤酒桶还粗，晶晶要是嫁给她，肯定要受他欺负。”

赵章深思道：“这小子又穷又硬，上哪个单位也混不好，政治上更不会有发展。要是干商业，他自已都说，家里是修地球养猪的，有那个头脑吗？“晶晶真是鬼迷心窍了。”

李彩华手一撇嘴：“看他那犟驴样，做买卖更不是块料，根本没有一点忍性，还没说几句呢，他拔腿就走，什么东西。”

赵章点起一根烟，深吸一口，话和烟一块往外喷：“没有教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