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5 天冷添衣好休息

夏天只觉得处在一片黑暗之中,隐隐约约能瞧见前方有座山,白雪皑皑的,有些清冷。却也能看的着后面有片海,春暖花开,有海鸥飞翔。她站在山与海之间,举步维艰,进退艰难。她急红了眼,不知所措间,好似听见了欧亦的声音,她一喜,随之坠入万丈深渊。

她醒来时,窗外的雨下得肆虐,把窗户拍得哐当作响。她望着四周,再熟悉不过的医务室。

她觉得头重脚轻,昏昏沉沉。夏天郁闷,她在这顶着勤工俭学的名号实则做了大半年的义务劳动,才换来了一段日子自己健健康康。这才没来几天,怎么就又出现在了这?

她隔着浅蓝色的布帘子,瞧着外头人影攒动,好几个身影晃晃悠悠。医务室一向清冷,至多也只有两个值班的学生,何时如此热闹过?

夏天轻轻撩开帘子,向外头张望。

陆言之眼尖,早早地瞧见了做贼装听墙角的小妹,不动声色地笑笑,眼神瞄向一旁淡定喝水的欧亦,他说:“我的姑娘呀,醒了就出来坐,没瞧见这边有人还没从恐慌中走出来呐!”

夏天头还有些晕,不明所以,晃晃悠悠地走了出来,有气无力地问道:“恐慌?”

“呐!”陆言之朝着欧亦努努嘴,“就那货,淋了一身雨,抱你进来的时候,脸色煞白,要不是你晕着,我还以为他怎么了呢?”

李斯尔倚在门框旁,右脚交叉于左脚前,眼神深邃。心想,他几时对一个女孩如此上心过,若不是亲眼所见,他这辈子也不会忘了欧亦当时的神情是如何的可怕。

夏天算是听明白了,心里一喜。他是在意自己的吧。夏天还在心焦,他的气何时消,现下又觉着并不那么重要了。

转而又一惊,瞪大了眼睛,糯声问:“我得了什么病,怎么会晕倒?”

李斯尔玩世不恭,嘴角一挑,“放心吧,死不了的。”

陆言之欧亦以及一旁一直未说话的欧木樱和苏叶,四双眼睛齐刷刷怒瞪向李斯尔,斯尔摊手,不说话了,总没错的。

言之说:“可能是淋了雨,又在办公室受了凉,有些发烧。加上前几天肯定没有好好休息,所以才会晕倒的。没事的,吃点药就能好。”他白皙修长的指尖轻轻抚平夏天两眉间浅浅的褶皱。他是哥哥,终是温柔:“想什么心思呢?夜里不睡觉的。”

夏天默默地望了两眼木樱和苏叶,没瞧见毓玫,她心中始终堵得慌。她倒不是怨毓玫擅做主张,只是这麻烦是个事实,横亘在眼前,终是惹人烦恼的。

可木樱都来了,毓玫怎会不知自己的情况呢?她不出现,便也是有气,可她气什么呢?她是预备就这样,你不找我我也不理你,最终闹个老死不相往来不成。她开口:“大姐呢?”

苏叶啃着苹果,问道:“医务室什么时候有苹果了?来看病的都有苹果吃么?”

陆言之笑笑:“我家姑娘最喜欢吃苹果,我就在这常备着了。”

“夏宝儿……你命怎么这么好呀!我要是有个这样的哥哥,睡着了也会笑醒的。”

“大姐呢。”她又沉声问道。

“这苹果可真甜,咦~陆大神,你买的哪儿的,赶明儿我也去买几个。”苏叶好似不曾听见夏天的声音,自顾自地跟陆言之聊起天来。

“程毓玫呢!”夏天几乎吼叫,声音不大,力量却足。吓得苏叶差点被苹果呛到,咳个不停。

木樱先是一震,继而软软地说道:“毓玫说,怕你看到她心烦, 就不来了。”

“呵,她可倒好。”夏天轻笑,也就不再继续说下去了。

“你别怪她,她……”木樱欲言又止,不自然地瞄了眼欧亦。不久前,欧亦对她说,他知道毓玫。

“我自然不会怪她,她都是为了我好。明年,我就走。”夏天想说句气话,那料说出来之时,语气之坚定却像是经过了深思熟虑。

“那可好,正好跟着我一起走。我刚刚还在说呢,可巧了,你也是帝国理工。”李斯尔说,他一向和稀泥不嫌麻烦大。

欧亦看了李斯尔一眼,淡淡开口:“我一直以为你上的是剑桥。”

李斯尔一个踉跄,继而捂胸:“靠,欧大少真的是贵人多忘事。感情这么多年的兄弟白当了。”

木樱一脸默然,和她哥一个神情一种语气:“我一直以为你是麻省理工的。”

李斯尔深吸了一口气,告诉自己要淡定,温柔了眉眼,“樱樱还算好,至少理工二字还正确!”

欧亦汗,至少我没弄错你在英国。

欧亦拿起水杯又喝了一口水,水中有柠檬片,透着杯壁,颜色煞是好看。欧亦挑嘴,不喜欢喝白水,再不济放些绵糖,也能凑合。他看着夏天没有血色的脸颊,不是滋味。

“你可想好了?”欧亦声音清冷,透着温柔。

“啊?”

“去英国。”

“我……”夏天语塞,不知说什么。

欧亦柔了眉眼,他那天喝了酒,说了些不明所以的话,虽是无心却是真心。

“你跟斯尔一起去,也好。”欧亦继续说:“你毛毛躁躁,我怕英国人嫌弃你,有斯尔在,我也放心。”欧亦眉目淡然,嘴角微微弯起,他在笑呢。欧亦不笑的时候像是风平浪静的大海波澜不惊,笑起来又像是阳光透过的蓝天白云明朗动人,大海与蓝天自在天际交融,合成一个叫做欧亦的男子。

这次,他是有心,说了些违心的话。

若是他能够在澄澈一些,把藏的极深的心思放浅一些,再简单一些,日后也不至于那般受累。他隐隐觉得的不安,藏着他的脆弱与无助,和着坚韧与隐忍,随着时光漫无目的地流逝,终有一天,会随着云化作雨将他淋成狗。

夏天头疼得厉害,耳边嗡嗡作响。身体里似乎有一把火,扯着劲儿地要将自己撕碎。她似乎没有力气正常思考,无力地说:“这事儿不急。我们还有时间,慢慢想。言之哥,给我开些药吧,我回去休息得了。”

“怎么了,不舒服得厉害?”欧亦紧张。

夏天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眨眼道:“没有。”

陆言之不慌不忙地跑去内屋拿了两盒药,都是清热解毒的冲剂。夏天自幼生病不少,感冒发烧宁可去忍着疼痛挨上一针,也不愿吃药。这胶囊和片剂夏天是万万咽不下去的,她曾经勇敢地尝试过突破自己,药放到嘴里,喝了几大口水,药片硬是卡在喉咙上方下不去,嘴中顿时一阵清苦,吐得她胃差点错位。自此,夏天宁死不屈绝不碰这类有体积的药。

“一天三顿,一次一袋。烧应该很快就会退了。多喝热水。”陆言之将冲剂递到夏天手中,像寻常嘱咐病人一般细心交代。言之该是个好医生吧。

夏天跨出门,欧亦撑伞,紧跟其后。

木樱不经意的捂了胸口,细长美丽的眉毛轻轻一皱,又立马松开,没有露出不悦。可,这细微的动作,还是入了有心人的眼。

斯尔收敛了笑容,直了身子,紧张道:“樱樱,怎么了?”

既然如此,也不需要隐瞒。木樱有些疲惫,软声说:“怕是老毛病要犯了,最近总有些不安神。你也别过于大惊小怪,别和我哥说。该来的总是会来。”说完,撑着雨伞,便急匆匆地入了雨帘。

李斯尔神色不安,想着多年前的往事,历历在目。他对木樱有亏欠,木樱如今大了,却是淡然若水,止口不言。他倒是希望她能撒泼打滚整日来为难,无奈木樱过于玲珑,潇洒得让人心疼。该来的终究会来么?可迟一天是一天不是么。

一场秋雨一场凉。雨水似乎在宣泄着什么,重重地打在这世间一摞又一摞的雨伞上,发出杂乱却不难听的声响。这片响声下,夹杂着点滴的莺声燕语,一则清脆俏皮,一则软糯温婉。

“二姐,你有何老毛病么,说得倒像是七老八十的老妇人。”

“心脏的毛病。”

“怎么会……”苏叶小嘴微张,瞪大了眼睛,下意识地看向木樱的胸部偏左的位置。

“不打紧,好久以前的事情了。我的好叶子,你别说,我怕她们担心。”木樱淡然。

“真不打紧?”

“真的。”

木樱说真的便是真的罢。不打紧可好,苏叶这才明白为啥木樱每次体育课都不跑步。每每都去跟体育老师说大姨妈咪提前来了,大姨妈咪又来迟了,大姨妈咪再次流连忘返。体育老师是一白面书生刚来实习,听此话题还能脸红的。见着木樱楚楚可怜,就算发现不妥,也就睁只眼闭只眼,随她去了。

只是苏叶,每次跑完800米长跑,都会嗷嗷大叫,来一句惊艳四座,靠,欧木樱,你以为你大姨妈跟水龙头似的,想开就开,想关就关啊!木樱这厢昂头阔步,满不在意,回应道,哗哗啦啦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根本停不下来!

哦,你大姨妈跟长江黄河黑龙江松花江都特么是亲戚。


毓玫一连几天早出晚归,同之前一样,好似存心躲着夏天,夏天如此想,又显得有些小人之心了。

夏天也不多想,人人不可能一模一样,日日同住在一个屋檐底下,矛盾这种事情在所难免,急不来,只能慢慢磨。

至于出国的事情,她更不愿多想。夏天这孩子性子急躁不错,可她只急眼前的事儿,之后的事情以后再说,人生那么多的明天要过,想太多又会是杞人忧天。

夏天发烧是偶然,欧亦关心是必然。每天早晨,鸟儿还没开始叫的时候,夏天必定会收到一条信息,内容出奇的一致,写着:天冷添衣,好好休息。起初夏天还觉着欧亦这孩子还真贴心,心中微软,感动呗。可是,当这八个字如鬼魅般在你早晨最想睡觉之时接连缠着你快三个月的时候,再多的温暖之感也会被驱散得无隐无踪。于是,回复的内容也从起初的“谢谢亲爱的学长,笑脸”之后的“知道了,放心吧”以后后来“好的”最终变成清一色的“哦”。

夏天心中郁结,骂了欧亦千万遍。小小风寒早就好了,却快被折腾成疯子了,每日早晨信息铃声一响,再困也难以睡着了。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夏天选了个好日子,将满腔愤怒化成文采斐然,回复一段,字字珠玑。

欧亦学长,冬天天气自然冷,让我添衣还不如把我送上天让我与太阳肩并肩,保证接下来我热力四射激情澎湃到不用穿衣。你再如此一天一条信息骚扰下去我不用休息,瞪大眼睛便可以混吃坐等去天堂享福了。

点击发送,确定,长舒一口气。太特么爽啦!

欧亦不过一会便回复:我有个同学在国外读心理学,让我帮忙测试人的忍耐极限。夏天同学你还不错,可以坚持三个月。

夏天吐血,感情老娘感动了一个月暖心了一个月忍耐了一个月,原来就是只小白鼠,可怜吧唧的实验动物?

此时,天还未全亮,要下雪了吧。

这几年,冬天总下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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